和冯梦龙告别,此时门口三女打了灯笼,金圣叹也早离开了,林天素、王修微也相继离去,杨川出庙堂,走近几步,才有闲暇细心打量陈圆圆。
只见陈圆圆也是少女模样,双鬓可见精心修理过,盈盈而立,袅袅婷婷,气质属于娴雅的那种,相比柳如是、董小宛的纤腰楚楚,陈圆圆比较丰满一些,容颜艳丽,堪称国色。
这名少女,使得被称为“晚明史诗”的翰林编修吴梅村,后来为她写了一首《圆圆曲》,也是吴梅村的代表作,其中两句“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更是让陈圆圆的名头,响彻几百年。
不过陈圆圆的最终结局,也是吴梅村的末尾感叹: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一个可能影响了历史的女人。
如今,跨越三百七十多年,就站在杨川面前。
“杨先生叫我畹芬,或者圆圆,都行。”陈圆圆抚了抚头发,这两个都是她的表字,眼波静如湖水:“如不嫌弃,咱们进去说话?小女子甚是仰慕先生的诗书。”
“这声先生不敢当。”杨川赶忙回神,陈圆圆引路,他们又回庙堂,进了那个幕后场所,依稀可见庙堂上蛇王大人的狰狞面目,以及听见如是小宛两人的笑声。
“眼睛都移不开了……”柳如是对董小宛耳语。
“是不是把咱们比下去了?”董小宛轻笑,但不见多少嫉妒,如果不是像王修微、杨宛那样,两个名妓伺候一个男人,她们多半能够惺惺相惜,物伤其类。
杨川向后看看这两个女人,又看看前面的陈圆圆,觉得压力更大了,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势在必行,不然搭上这三个大名人,没点手腕,以后怎么吼得住。
室内陈设一尘不染,桌案多半是化妆品、铜镜,随处乱放的一地戏服行头,似乎在说明这些生旦净末丑的不拘谨和随性,陈圆圆倒茶道:“屋子乱了些,来不及请你们到椿树胡同的寒舍。”
“今日我是借了杨先生的光,若不是说演出《红楼十二曲》,达官贵人们未必来观,我便无幸见到几位大才子了呢。”陈圆圆敬了杨川一杯。
杨川自然互相吹捧几句,陈圆圆的态度拿捏极好,不是很亲近,也不是很疏远,几人彼此结识了,杨川才提议道:“明儿我准备在阊门内选个好地方,开一家刊刻的作坊,再增加丝绸店等店铺,圆圆姑娘若是赏脸,不妨来参加乔迁。”
他知道一点陈圆圆的性子,陈圆圆说过一段话,大体是乱世之中,选个武将保护自己,也没什么不好的,他这时虽有了名声,却没有权势,又是初识,自然不好一来就请她参加时装会。
“可以啊,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杨先生就扫榻相迎好了。”陈圆圆眉目含笑,顾盼生姿。
“杨兄的钱够吗?”柳如是皱眉道:“乔迁之喜,我也得去呀。不过呢,阊门内地段不好,你记得李继忠巷吗?那儿接近阊门,屋后也是小桥流水,买书的多半在阊门外,或者吴县县衙前……”
“钱应该够,金圣叹也要进来,地段的话,可以再选选……”
“阊门外好。”董小宛道:“我住的半塘和虎丘近,从阊门到虎丘,也不超出十里,来往也方便。可别吃了大亏,如今吴门虽是盛世风光,可外边乱局也影响到这里,大旱遍及天下,苏州也是如此,昨儿我听说,鸭蛋一枚十五文,米价二两,切面每斤卖三十六文,还在涨,再过一年,米价要突破三两了……”
陈圆圆轻叹:“这就是看着不乱,其实已经乱了,鞑子都打进山东,还劫掠了王爷,现下这个时节,还是会经营、有点钱好,再一个就是安身立命了。”
杨川插口:“所以说如是和小宛也进来的话,准不会错的。”
柳如是只是白了他一眼,董小宛笑笑不回答,但明天乔迁,她们都答应过来。
至戌时末,几人才散,陈圆圆默念那首《谁料皇榜中状元》,她自幼就十分喜欢戏曲,戏曲伴随了她的一生,不禁就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在房间翩翩起舞:“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这黄梅戏还挺好听的,只是没有一个大家出来作理论,他如果有好戏曲,我也不亏吧……”陈圆圆下笔写出“杨川”两个字,排在可结交之人的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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