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命,两万块钱。

老六的爹娘最终还是可怜已经恶臭长蛆的亲儿子,不顾侄子们的坚持,拿着派出所赔的两万块钱,哭哭啼啼地把滴着尸水的儿子拖回家。

人死为大,看着可怜的老人家哭一路过,被老六扇过一巴掌的陶老板想起自己老爹老娘,不管儿子的阻拦放了卦上路爆竹。兵马桥整整一条街,也就是陶老板放了卦爆竹,可见死鬼老六是如何的人嫌狗厌。

“爹爹,你也太心善了,老六那样的人死了就死了,你还放个屁的爆竹。”

“我不是可怜他,我是可怜他爹娘,哎”。

“呸!”

走到了门口的许副指导员回头呸了一口,鄙薄道:“你觉得他们可怜?怎么不觉得那些让高利贷逼得倾家荡产的人可怜?子不教父之过,要不是他们不教育,老六能有这下场?”

“那有什么可怜的?手长在自己身上,要是不手痒,老六他们还能逼赌?”

反驳了这面善心恶的许副指导员一句,陶老板也板起脸,警告自己儿子道:“这么大的人了,莫让爹爹真发火打人。十赌九诈,桌子上是赚不到钱的,晓得不?”

“晓得晓得,我不就是没事的时候耍几把?”

自己又不是蠢牯,还会让别人家耍诈?不耐烦的陶昊应了句,转身去了街上寻人玩。老六是死得好,但老六死了,场子就没了。以前想玩就去山枣岭,耍大耍小都随意,现在想寻几个人打麻将都难。

“这伢子”。

看着儿子卵大皮宽的混账样,陶老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许副指导员倒是看这伢子很顺眼,平时喜欢吹个牛皮不假但到了关键时候就知道做正确的事,不禁劝道:“不错了,昊伢再喜欢耍也没耽误过正事。要换成别的伢子,屋里有钱又住在街上,还能考得上大学?”

“什么叫没耽误?凭他的脑子,要是肯多花些时间在读书上,还会只考个农专?”

“得了吧,你还只是初中生呢!”

已经暂代指导员的许副指导员知道陶昊加了五十分才考到农专,嘲弄了老陶两句后说起了正事。

陶昊没猜错,那天夜里张所确实端掉了老六的老窝,只不过收获没有预想中的丰厚,再加上赔了老六爹娘两万,陶老板这里的欠账又得拖些时候。

操,又没指望了,陶老板暗自失望,但春风得意的许副指导员压低声音道:“我师傅讲了,这次你老陶跟昊伢帮了忙,先还你两万,剩下的以后有钱就还。”

能收回来两万就是大好事,喜笑颜开的陶老板连忙寻出上次签了字的发票,准备去派出所结账拿钱。

“搞么?”

眼角都是笑意的许副指导员左右看了下,从绿警裤口袋里拿出两扎蓝票子,扔进了还没关上的抽屉。

“莫乱讲,所里只结你一家的账。”

张炳生那家伙还不错,晓得什么叫义气,也不枉老子去邱局那帮他打圆场,陶老板连忙道:“晓得晓得,夜边来我屋里吃酒。我喊人搞几个好菜,就你跟炳生来,我们好好吃一餐。”

“要的,搞两只土鸡,再搞钵羊肉,这几日让那帮狗操种恶心得吃不下饭。”

“没问题,我马上安排”,正高兴的陶老板快手快脚地开了张收条,又从柜里拿了张旧报纸包了条‘芙蓉王’塞在许副指员手里。

这次多亏了昊伢,老陶也帮着师傅求人情,要不然就得倒大霉,许副指导员小声感谢了一声:“老陶,这次多谢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哥”。

“讲么?夜边早些来”。

“哎”

夹着条报纸包的‘芙蓉王’,左臂上打着石膏的许副指导员悠哉游哉地回所里,没走出多远就看到陶昊坐在一家南杂店前,跟几个大伢子打牌。

乡下老表能耍几大?

一块钱的底,一盘下来撑死了就是六块钱的输赢,但陶昊赢了就得意洋洋地吹牛皮,输了就讲别人走狗屎运,玩得忙不亦乐乎。闲着没事的许副指导员也凑过去看几把,只见这伢子不管有牌没牌都抢庄,不禁打趣道:“昊伢,不会耍就莫争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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