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暴喝,马邈和那群恶奴们纷纷停住了手,循声望去,只见自后殿方向缓缓走来一名青衫老者,须发皆白,飞剑眉压着一对虎目,显得炯炯有神,气势逼人。
见得此人,马邈也不由得心中发虚,但毕竟骄横惯了,逞能回口道:“你这好事老头,此事与你无关,瞎管什么!”
那老者笑道,眉宇之间却带上了一股冷冽,依旧沉默着步步上前,竟令马邈不由得退后了半步。
就在这时,老者身后却又传来一个声音:“不劳将军出手,本道观中,岂能容得宵小撒野!”
声还未至,只先见一道湛青人影从老者身后跃出,来势极快,足方一点地,身形便飞出数尺,袍袖一展,伸出一只枯枝似的手指,闪电般地在几个恶仆身上点了几下,那些个恶仆纷纷如遭雷殛,抽搐倒地,马邈见势不妙,脚底抹油,立马蹿回殿中。
感到身子一轻,束缚顿解,马瞬倏然张开双目,只见那些身强力壮的恶奴俱都一面叫苦一面相扶着撤了,又看马邈已然不知其去向,正要爬起身来,却听得一声话语道:“别动!”
随即一贴膏药便拍在马瞬鼻梁之上,一股清凉之感隔着皮肤传来,疼痛也减轻了大半。马瞬心知这是范规自己调配的止血膏药,又见是他打退马邈等人,心中不禁大为感激。
“……谢谢观主。”马瞬起身,用手背擦去鼻翼间的鲜血,低头看到包袱吊坠具在,忙躬身向范规拜谢道。
“你与那厮有何仇怨?看他小小年纪,便敢下如此狠手。”范规一振袖袍,望着大殿方向冷声道。
马瞬苦笑一声,便将原委说了,却隐去了身份家世,只道是族兄寻衅滋事。
范规闻言,冷哼一声,道:“皆因这等俗人,坏我观中清净,他日若再让本道见着,定不许跨入观门一步。”
“呵呵,范祭酒且慢说。”正在这时,那老者已走上前来,与范规比肩而立,眼神明澈,定格在了马瞬身上,问道:“小子,那人带上的纹饰老夫可认得,既说是你族兄,那你又是宜城马氏的什么人?”
“宜城马氏”这四个字一出口,范规的神色也不由得凝重了几分,马氏一族在天府颇有势力,如若牵连太深,亦非他小小一个朝真观能够抗衡。
马瞬望着这个一语道出自己家世的老人,其眼光之锐利,较当日诸葛丞相亦不相伯仲,心中便不再隐瞒,如实答道:“父讳马谡。”
“幼常?”听得这个名字,那老者不禁失语道,脸上写满了惋惜。
“恩公认得家父?”马瞬见旁人听到“马谡”这二字脸上多是鄙夷之色,但这老者非但如此,还一语道出表字,便猜是亡父生前故友,不由出口问道。
那老者点了点头,却不答话,只是望着马瞬,眼中露出未名的神色。
此时日影渐斜,已快到了黄昏时分,香客渐少,再过一会馆内便要闭门清扫,这便是马瞬的职责。
但此时的马瞬,心中却充满了依恋不舍,他深知马邈的性格,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转向范规道:“观主,小子来此本为避祸,却将此等俗事引入观主清修之地,委实惭愧。我那族兄一贯骄横,只怕今日不曾遂愿,他日又来闹事,小子不祥之身,实不敢再烦劳观主照顾,今日之后,当自往他处另寻生计。”
说罢,马瞬朝范规深一鞠躬,便欲转身,准备往杂物箱中去取打扫用具。
“且慢!”身后传来范规的声音,见马瞬回头,范规枯树般的脸上古井无波,刻板道:“灵洞那小子告假,你小子又说走便在,难不成以后都让本观主亲自来打扫么?”
马瞬闻言,知其语气虽然严厉,但其中却充斥着关照之情,挽留之意溢于言表。但马瞬心知马家势大,仍是害怕牵连范规,还是婉拒道:“蒙观主错爱,您给小子的工钱,便转雇一成年男子亦有余。此等大恩大德,马瞬没齿难忘,他日定然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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