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交迭如同走马灯。纯妃再孕,皇上近来去储秀宫便最频了。
那夜太后邀赏月,纯妃着蜜合色宁海绸,通体无装饰,只手里轻挲一柄纯美无瑕的玉樨。脸上淡妆都没有,连眉都浅着未描,如此一来,五官更浅淡了。可肤质却极好,比之天上明月更亮。云锦盯着纯妃看,她虽说不上十分漂亮,可低眉顺眼,举止闲雅,让人挪不开眼。
太后亲自剥好一盘荔枝,赐与纯妃,“纯妃食些荔枝,哀家素闻,荔枝性热,孕时虽不宜多食,但若少食些,孩子生下肤质白嫩。纯妃的娘亲当年定吃了一座荔枝园,才将纯妃生得这样白净喜人。”
纯妃用手轻轻拈起一粒荔枝,手与荔枝肉浑然一体,白成一片,言语温柔道:“皇额娘说笑了,那嫔妾岂不是荔枝精了。”
纯妃又有喜了。娴妃面对琳琅满目的水果及百合酥、荷花酥等甜点,一丝食欲都拾不起。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自己跟了皇上,比纯妃不过晚一年多,纯妃都仨孩子了,自己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后心中也有一丝尴尬,自己也足有十年未迎喜讯了,但她不允自己像娴妃一样将什么破烂情绪都挂脸上,依然一脸明媚,“皇额娘可真会挑时候,上月十五,凉气还未散尽,下月十五,蚊蚁该横行了。此时可真是全年好时节,皇额娘若不介意,今个儿咱们便不醉不归。”
皇上疑惑侧头看她,她轻搡皇上一下,“臣妾的意思是,不陶醉不归。”皇上这才笑了。
太后又嘱:“春衫,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服侍人最妥帖,哀家放心。千万照顾好纯妃的身子,虽说生养过,应当无妨。只是女人岁数越往上爬,怀了胎便越要仔细。”
纯妃身侧一宫女俯身称是。
叶瑟本只瞥这名叫春衫的宫女一眼,可随即细看,越看越觉面熟。再仔细看,又说不上面容有多熟,但不知哪里熟极了。片刻,春衫也回看她,眉目亦写满不解。她是谁?像谁呢?哪里见过?叶瑟百忆不得其解,可越不解便越挪不开眼。
太后一句提点,“云妃的目光可锁住纯妃了,可是羡慕得紧?所谓心动不如行动,你也速给皇上怀一个。依哀家看,这月圆之夜可是天时地利之选啊。”
弘历一望云妃,她一张素净脸庞,在月光下更动人了。只是她的表情,依然拒自己千里之外,心头刚腾起的暖意,又跌成了一地清冷月光,不再奢求。
娴妃接话,“云妃如今有不有喜何妨,白捡了个儿子,业已成年,省了抚养的心力。”
一提永璜,结果众妃色变,纷纷低头不语。太后面有不悦,“今儿个的水果,就没一样是娴妃心头好?多尝些水果,便没那么多话了。”
娴妃心中委屈,小声嘀咕“嫔妾又没说旁的。”
“还有什么旁的?”太后怒问。
“哎,皇额娘您身居清净,真是清福”,嘉妃似笑非笑,“可儿媳们住得可太密了,宫里最刹不住的便是流言蜚语。但不过秋风过耳,能有几句实的?既非实的,哪敢扰您老人家耳根呢。”
太后虽住得远些,近来也略有耳闻,但她觉绝非可能,便未走心。如今娴妃同嘉妃一故弄玄虚,她又反思一通,难道真错了,将永璜交给云妃真错了?两人之间竟生出什么不堪情愫。但为保全皇上面子,太后继续装傻,“既如此,还闲说什么劲。待月落了,咱们再开始赏月?”
皇上心头一紧,若真是那事,那日祠堂仅有六人,又是谁走漏风声呢。虽心头未明,仍从皇后手中抽出手,冷坐在旁。
在叶瑟看来,这样的闲聚顶无聊,个个端坐,却没一个会好好说话,偏要话里有话。于是,不再理众人,小声询言蹊:“春衫是何人?”
言蹊谨慎答:“奴婢也不十分清楚,只听闻她入宫来只伺候过纯妃一人。二十五岁时,也未出宫。因在宫里待的时日长,宫女们都敬她一声‘姑姑’。”
“姑姑”,叶瑟心头一嘀咕。如今配上这声“姑姑”,再看她更觉相熟。
春衫也看她。纯妃轻拽春衫衣角,她才低眉收回目光。
赏月结束,皇后温柔地贴皇上身侧,“今晚氛围太好,臣妾觉没尽兴,皇上可否再陪臣妾赏一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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