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清湖地铁口观察的高正楠始终觉得这家花店真的很匪夷所思,大白天经常关门,店主永远保持着一张清冷的脸庞。地铁骚乱事件中,两个男嫌疑人异口同声地说像做梦似的,讲不清自己干了些什么事情。甚至有警局的同行说,这两人是不是中了邪术,要不要请人来做场法事。在南方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盖楼前拜神求签是一定要的流程,若有哪个不知进退的家伙尚有遗漏,总是多多少少会见些血光来压邪气。

他看着三忘进出将花架一一摆整齐,一块三角素色的帕子系在她的头顶,长发披散在脑后,背对着他的身影,总觉得似曾相识。他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梦中有个长辫子的女孩,拼命地冲着他喊:走啊!走啊!他的身体不由地颤抖了一下,有人过来拍着他的肩膀。

“正楠!”那人叫道。

他回神一笑。

“该换班了。”那人冲他使了个眼色,和他擦身而过。他不放心地朝对面楼下看了一眼,三忘的身影刚闪入了店里。

从有记忆起,他开始做同样一个梦,梦境里火光熊熊,吓得他嘶声力竭地哭喊。父母为了让他忘记梦带来的惊吓,让他参加各种运动。在累到连梦都没有的日子里,他很安静地沉睡,随着年龄增长,这个梦境越来越清晰,那个女孩的声音不止一次出现过:走啊!走啊!他从梦中醒来时已经不会大哭,只是久久挥不去那种内疚的情绪。为什么会内疚?那个女孩是谁?这样的问题,他问过自己千百遍,有时候也嘲笑自己的傻气,不过是一场而已。他问过朋友,人这一生只会做同样的梦吗?朋友们笑他呆,哪有人一生只做一个梦呢?又不是前世欠下的孽债。

“你小子是不是桃花债惹多了?”同伴们曾调笑他。

他叹了一口气,哪里有桃花债,做着这样可怕的梦,再怎么也不像与桃花有缘啊!

因为地铁频繁出现骚乱,地方派出了大量武警支援巡逻。高正楠与A队其他七位战友都分到了清湖站。这里电车即将通行,又是大型中转站,队里十分重视。他们与其他警察有别,不穿特警衣服,便装混迹于人群中,观察四周动态。

这一个星期他忍不住要时时观察着三忘花店,这一人一狗的店铺小到不起眼。也少见顾客进店光顾,忙碌的地铁口来往的都是行色匆匆的人,哪里有人会躇足停留呢。

站在地铁通道的阴影里,他有时还是会感觉到店里的那双眼睛会瞟向自己,她一定也知道自己在这里。

上次龙华站出现异常情况后,他第一时间也赶到了现场,人们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声响。他听完后没有片刻犹豫回到了这里,果然店门紧闭,刚要走过去敲门,三忘把休息的牌子取下,一脸淡然地开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三忘花店的灯准时熄灭了。一家生意清淡的小花店,竟然每天营业长达十七个小时。高正楠坐在一楼的餐厅望着走出屋子的三忘和飞哥,他拿着桌上的手机飞快地走了出去,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经过打佯的菜场与十字街口,他看到三忘走向居民楼。十九楼的灯亮了,他默默地站了一会。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有晚归的人朝他咕隆了一句。

奇怪的人。

自己对于别人来说是奇怪的人,而三忘对于他来说也是奇怪的人。

他笑了笑,或者真是自己多想了。他踱着步子又走回地铁口,钻进自己的车子里,胡乱地睡一会,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轮到自己换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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