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尘撑着一柄二十四骨的油纸伞为华遥遮雨,伞上绘有一株淡黄色的山茶花,茶花的形状画得甚是传神。
华遥怔愣了一瞬,笑道:“殿下这是来踏青的?”
“不是。”凝尘沉吟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是了,我回来那么久都未来拜访过你,是我的不是。”华遥笑吟吟的说:“若是你不介意,我今天请你吃饭如何?”
凝尘深沉的看着华遥的脸许久,眼眸中荡漾过细微而复杂的涟漪,微微弯起唇角,“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到了华遥经常去的醉仙楼,朝仙特意为他们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窗外细雨绵绵春意盎然,雨水在屋檐流淌,滴答滴啊的作响,屋内美酒佳肴惹人垂涎,这样的日子过着倒是舒服得很。
华遥盛了鸡汤喝了两口,说:“殿下这段时间过得如何?”
凝尘也没动筷子,收回了看着窗外的视线,轻轻浅浅的说:“还好,不知公主近来又如何呢?”
“也还好。”忽然想起流毓来,华遥不由得唇边划过一丝暖暖的笑意,也不知流毓在忙何事。
华遥细微的笑容清楚地落入凝尘的眼中,她是在想流毓么?她终究还是爱上了他,爱上了别人。隐忍的痛苦在眼底翻涌成墨色的风云,让凝尘的眼看起来愈发幽沉深邃,深不可测。
“过不了几天,就是衡阳公主和七殿下的大婚,不知殿下准备的如何了?”看着凝尘似乎失神的样子,华遥找了个话题避免冷场。
“都差不多了,不过……我也不能为她准备什么。”凝尘淡淡道,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华遥默默的停下筷子,“我知道,她并不是嫁给自己爱的人,无论给她准备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她不会快乐的。终归是我对不起她,这是我欠她的。”
凝尘没想到华遥误会了他的意思。
“人生在世哪有事事如意,天子尚且不可能事事顺心,何况是她,公主切莫自责。何况她走的这条路将会送她走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人总是这样,有所得,有所失,谁也改变不了。”
“也只能这般作想了。”
华遥单手撑着下巴,看着街道上撑着伞在雨中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琢磨这雨何时会停。
“公主,我可能要走了。”凝尘低沉的嗓音传入华遥耳朵,华遥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他要会楚国了。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伤感,钝钝的,酸涩的痛。
华遥默了许久,才问道:“你何时启程?”
“皎皎大婚过后几日罢。”凝尘手执酒杯,素白的手指比白瓷还白上几分。凝尘又喝了一杯酒,再看华遥时,眼中燃起一团决绝的火焰,挣扎之后却是渐渐熄灭,像是叹息了一声,苦笑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何种理由留下来。如果我再无半点杂念的留在你身边,你可会……”
“你说什么?”华遥伸长了脖子想听清他细微的话语,但无奈声音太小,最后讲的什么还是没有听清楚。
凝尘只是摇摇头,看着华遥微笑,万千华光照亮整间斗室。华遥像被惑了心神一般,痴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凝尘的眉眼笑貌。华遥此时方才明了戏曲中所唱的万里锦绣江山不及卿嫣然一笑是何种滋味了。
“公主喜欢我的长相么?”凝尘看见华遥痴迷的模样,心头的阴云稍稍散去,似假半真的笑道。
华遥:“喜欢,殿下的好颜色九州列国谁人不喜。”
“我只问你喜欢么?”
凝尘紧紧地盯着华遥的眼。喜欢他的容貌没什么不好,至少他有一样东西在她心里留下过痕迹,她不会把他忘了。将来他来找她,她才会认出他来的罢。
“喜欢的。”华遥坚定的点头。
“比之流毓如何呢?”
华遥怔了怔,想了想道:“你们的好看不一样,他是皎皎冷月光,你是袅袅山涧雾。殿下的好看更虚幻渺远一些。”
凝尘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悠悠沉沉的说:“等我完成所有的事,我会回来找你的。”
“那我随时恭候你的大驾。”等凝尘再回来时她还在不在已是两说了,不过自己若还在,定会欢迎他的罢。
华遥偏着头微挑起唇角轻笑,像个顽皮的孩子。
“不要动。”凝尘忽然轻声道。华遥疑惑的僵住身子,凝尘走到华遥旁边跪下,抬手拿去华遥发间的梨花瓣。
“之前发带遮住了没看见,真是梨花多孤寂,乘风随佳人。”
华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义正言辞的说:“星叶说,十五岁以上的女子才算得上佳人,我现在还不是佳人。”
“你总是和星叶一起聊天吗?”
“是的。他的想法很离经叛道,很得我的心。”
凝尘哭笑不得,星叶可千万别把她带歪了才是,不过约莫已经歪了好些了,将来他再来找她时,还纠正的回来么?
还有两日就是帝熙大婚,华遥琢磨了许久,觉得自己还是去看看他比较合适。一来看望一下他的伤势,二来也切实有一些话要与他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送点什么好,最后在院子里折了几枝开得正好的桃花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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