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永安城。
这个掌管着大金国百分之八十经济命脉的城人潮涌动,一片繁华盛景。
这也是大金国唯一一个可以和京都城相媲美的城市。但是它和京都又不同,京都是政治都城,一群文臣武将围绕在皇帝的膝下,一举一动皆是毫无自由而言。哪怕是一句不经意的错话,也会惹得天子发怒。
但是远在天边的永安城,却是一个经济都城,毗邻三国交界,人群往来频繁,街道上商市林立,怎么看,任谁看,这都是一个做官的好去处。
油水多不说,还天高皇帝远。
虽说这永安城是大金国的地盘,但是在这里做官的人就如同是这里的天老爷,自打大金国建国以来,这里的县老爷的位置那就是一个抢手的货,就好比西市那家刚出锅的糍油粑粑,去晚了可就什么都吃不到,只有眼馋的份。
不过,这都是前话了。从某一个时间节点开始,这永安城就变得不安宁了!
虽然它富饶依旧,人来人往不断。可是唯有一种人,就像是被永安城诅咒了一般,从前那油水颇多的县令,曾经只要是在这里呆上两年就可以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职位,现在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没有人愿意接下来。无论是新科状元还是做了几十年官老爷的老油条,对于发派到这个地方来做官那可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了那就装病或者是直接告老还乡。
毕竟,和做官拿钱相比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命没了,要那官老爷的头衔干嘛?难道拿去喂狗不成?命都没了,钱再多也就是一张纸,有命贪没命花的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一来,这富可敌国的永安城,已经半年没有县官了,城内百姓之间乱不说,恶霸欺凌百姓小商贩不说,就说那邻国不时渗透进来的伪商人没人管,估计用不了多久,这永安城怕是就要易主了!
之所以一夕之间变得这样,让人们像是远离虎狼之地豺狼之窝一样远离它,是因为这几年凡是到这里做官的人,绝对活不过半年,到现在为止县令已经接连死了四五个,并且每一个都找不出来死亡原因。
一切都是迷,谜团一日不解,每个人都颤颤巍巍。
所以县官这个位子,人们是离得能有多远就有多远,最好是永远都没有那个机会接触才好,来了这里,就像是给自己的命设了一个期限,没有无限延长,只有越来越短。
曾经有个不怕事的人来做官,五十几岁的男子,一身正气凛然,也是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查出这里的猫腻,可是还没过活两个月,就一命呜呼。从那以后,风言风语也就多了起来,三人成虎,远在京都的皇帝也是急切的寻找办法,把自己手底下有谋略的大臣都找来谈一谈,平日里一个个能说会道的人,此时也是推了又推,不是有病就是提前告老还乡,还有甚者直接就说自己怕死不想去。皇帝气结,但也不能硬逼着他去,毕竟还有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这个时候他要是去了再出了事情,他这一世贤明的名声也就化为乌有了。皇帝最后也是无奈,索性就作罢,只叫驻守边防的军队统领,暂时的管着永安城,只要保着不出什么大乱子他也就谢天谢地了!
见惯了生死的边防军队统领,这点生死还是不放在心上的!只是说来也怪,自从那统领掌管整个永安城的事务之后,安安稳稳的过了半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更加的富庶了。
事情就这样过了半年,终于有一个人站了出来,接下了这烫手的山芋。
这个人是永宣十年的新科及第状元顾长青,他双手接下了皇帝的一纸诏书,在所有人的唏嘘感叹之下,来到了这个人们传说中的“修罗地狱”永安城!
接下诏书的那天,皇帝坐在那金龙宝座上面,嘴角微微的上扬着,掩饰不住的轻松和笑意,不过他还是努力的压制着,最后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口说,“爱卿如此为朕分忧,朕心甚慰,不过,那可是龙潭虎穴,你当真决定了要去?”
“龙潭虎穴也好,地狱深渊也罢,我既得皇帝赏识,就不能辜负圣意,如今的永安城,一片混乱不堪,百姓生活也在惶恐之中,我作为朝廷之命官,自是没有推脱的义务。此次出行永安,必定会查出一个结果。还请皇上放心。”
“放心放心,爱卿必去前路必定凶狠异常,要当心啊!回来之后,朕要好好的赏你。”
话说了,可是就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新科状元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毕竟这段日子他已经听了好多种版本的永安城,哪一种都不像是能够活着回来的样子。
不过能否活着不重要,在顾长青的心里,一个人碌碌无为才是比死更痛苦的事情,如果他满身的抱负不能伸展,他宁愿自己从未活过。
永安城地处偏远之地,一路上快马加鞭,从京城到永安城的边界还行了整整二十八日之久。
到达永安城边界的时候,正值晌午,烈日炎炎之下,是疲惫不堪的汗血宝马和两个年轻的男人。
汗血宝马乃是皇帝钦赐,两个年轻男人除了顾长青之外的另一个是他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此次顾长青的护卫。这个人叫言木,他和顾长青的关系堪比手足,不过两个人的性格和长相却又大相径庭,顾长青眉目清朗,远远的看过去就如同远山一样,清俊引人如画一般。但是因为从小经历的缘故,他的身上总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所以俊美的脸上总是面无表情的,如同远山蒙了雾一般!
作为新科状元,他在及第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京都里的风云人物,才情横溢,长相又是清朗疏俊,引得无数女子追捧。
一时之间,“长身而立远山青,玉树临风皎月明”这句话也传唱了起来。
而言木,用一句话来形容最好不过,就是生的一副好皮囊,一副让女人都嫉妒的好皮囊。后来因为被男人当做女人调戏之后,就发誓非要弄出一撮大胡子证明自己的性别,白皙的脸蛋上不合适宜的留出胡子,就像是一个白面馒头上粘了一圈狗毛,以至于让人哭笑不得。顾长青每一次看向他都是拼命的忍着心里的恶心,也拼命的忍着不让自己去想狗毛这个物什。
可是,就算每一次顾长青拼命的忍着不去看言木,但是言木的存在感从来没有因此而降低过,反而那个如同夏日里急切而来的大雨一样,噼里啪啦的没个完。
“长青,我就不明白了,你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非要来这一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啊!弄不好咱俩的小命可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那可是地狱啊!”
“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一点,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陪着你的。你对我好,不准欺负我,骂我。”
“不过,你说,那里会不会有大把的美女啊!”
诸如此类的话,言木是说了整整的一路。顾长青通常都是假装没有听见。直到如今的两个人站在永安城的边界,看着近在咫尺的修罗地狱,言木一改往日的胡言乱语,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话,“长青,要不咱俩回去吧。”
长青看着前方摇头。言木继续说,“长青,我害怕。”长青还是继续摇头。言木又继续说,“我真害怕,我还没有娶媳妇呢,死在这太得不偿失了。”
顾长青还在摇头,言木这一次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在说什么,生气的他于是在顾长青的马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此时此刻的皇帝如果知道他赐予的汗血宝马被如此对待,估计会气的把言木抓回去做太监。
然而,马随主性,汗血宝马的屁股上留下了言木的脚印,但是它依然和他的主人一样,已然不动。
言木恨恨的在长青的耳边大声喊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其实刚来言木的话他也都听见了,他愣神只是在想一件事情而已。他选择的这条路,自己能不能做得好。
这个已经被黑暗侵染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还给它一片清明。
“我自认一身才情和勇气,不到这凶悍之地,又怎么能证明自己呢?在京城做一个闲职固然好,但是那不是我顾长青的追求!”
“是是是,就你有追求。”言木不乐意的嘟囔着。
“你知道,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惩奸除恶,如果小时候,我们家在经历那些事情的时候能够碰上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境遇。”
顾长青的言语冰冷的没有丝毫的温度。
言木心下了然,便禁了声陪在他身边。虽然他嘴上总是不满意的嘟囔,但是在他的心里,前方就算是万丈高崖,他也愿意陪着顾长青闯一闯!谁让从小到大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呢,光着屁股长大的友情堪比天地。
两个人又行了一段路,顾长青开口说,“还有半日大概就能到永安城内了,我们不急,先在这里找一间客栈住下来,明日再进城。”说着自马上跳下来,打算牵着马前行。
言木不理解的看着顾长青,蹙着眉说道,“不是,咱们这一鼓作气到了城里多好,你为什么偏要在这休息,更何况这里的客栈不怎么好啊,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
“先代圣贤说,立官于黎民百姓之中方才是正!所以,今天我们要体察民情,不走了。”顾长青面色不改的说。
“得,我什么也不说了,你说什么都对。但是,我们能不能找一家可以洗澡的客栈,我都要臭死了。”言木撇着嘴,哪里是心甘情愿的样子。
“好,这个我答应你。”
两个人牵着马绕过了两个街区,就看到一间小客栈。
言木四处看了一下,那间客栈不大,在外面看起来也并不上档次,门口的地上已经有了一些污垢,于是对着顾长青说,“喂,你真打算在这种地方住下?”
顾长青还未说话,客栈的小二就看着来人走上前来,“二位爷,咱们是吃饭那还是住店啊?咱们这偏僻,人少,远比不上永安城里的繁华,我敢说二位爷就算是再走出去二十里也找不到比咱们这更好的客栈了!”
言木一想,再走二十里怕是就到了永安城内,好的客栈那还不是像一锅里的豆包,一个挨着一个。
顾长青没有理会店小二的自我吹捧也没有理会言木的不情愿,他点着头说,“就这吧,两间房!”
言木立马摇头,“不,要一间房!”
这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他不知道自己一间房会不会睡得着。
顾长青对着这个说要一间房的人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并没有拒绝,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打地铺。”
虽然睡在地上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舒服,但是言木还是点点头,就要一间房,睡地上就睡地上。
“好嘞,二位爷稍等,这就给您准备上好的房!”小二笑呵呵的拿着钥匙递给顾长青,接着又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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