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拓随意瞟了周围已经上菜的桌子,笑道:“这家菜看着不错,色香味俱全的样子。”

陆幺幺点点头,看着别人的菜用力咽了咽口水。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中间夹杂着“打人啦,救命啊”的叫声。

好奇心驱使下,陆幺幺,敖拓,石绯都趴到窗栏上看发生了何事。店内也有其他好事者也争相伏在窗台上看热闹。

喊救命的是个穿着靛蓝布衣的妇人,她倒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拉着个篮子,篮子里大约有三四十个鸡蛋,已经有几个蛋掉在地上,金黄的的蛋汁混合着地上红色炮竹纸屑,感觉黏糊糊的特别难受。

“求求你们,不要抢我东西,求求你们……”妇人又哭又喊的拉住篮子。

可惜明显她的力气不如对方,与她争抢篮子的是个看上去就流里流气的男子,男子双手一用力,篮子就从妇人手中脱落。

男子痞笑起来:“去你的,跟小爷抢东西,不自量力。”说罢,一脚将妇人踹了个仰倒。

拿着鸡蛋跑到一个穿着黑衣,膀大腰圆,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大汉身边:“哥,拿过来了。”

大汉随意瞥了瞥鸡蛋,摊开没拿核桃的手,一只半旧的钱袋子。他收了核桃,从钱袋子里倒出几两碎银子,在手心掂了几下,朝着妇人啐了一口。

“就这么点钱,也好意思出门,呸。”一把把空了的钱袋子摔在她脸上。

力道不小,妇人的脸被打的偏了一边,头发也散了一些搭在脸上。可是她不敢反抗,只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泣。

“欺人太甚!”站在楼上看到这一幕的陆幺幺愤愤不平的拍着窗棂。

光天化日之下,这天子脚下,居然当街行凶,还有没有王法,太过分了。

陆幺幺恨不得立马冲下去为妇人打抱不平,把那两个大男人扔护城河里。

“客官,茶来喽,您先喝茶,菜马上就来。”还是刚才的小二,一手拎着白瓷茶壶,一手拿了三个杯子。放下杯子,挨个儿将杯子到上茶水。

敖拓眼睛一转,喊住小二:“小二,你来看看楼下怎么回事?”

小二往楼下看了一眼,见怪不怪的道:“哦,是他呀,没什么,咱们都见惯了,出不了事。”

这么轻巧,那可是当街抢劫,这不是犯罪吗?

“小二,这人可是抢劫,你们官府就不管管吗?”陆幺幺神色不善。

“客官,一看您是外地来的吧。”小二声音高亢,丝毫没被陆幺幺不善的脸色压住,“不知道也是应该。”

“楼下抢钱的人是咱们这出了名泼皮,姓朱名环,经常偷抢别人钱财。”

“官府不管吗?”陆幺幺奇道,这种惯犯留着干嘛,过年哪。

“怎么不管,每次被抓他都供认不讳,但是因为偷抢的银子数量不大,又没伤人,所以判不了多久。出来后就继续,然后再被抓,出来再继续,次数多的连京兆尹大人看见他都头疼。”

“那你们这个京兆尹肯定没什么本事。”石绯人小嘴快。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啊,这个朱环每次得了钱,除了自己吃用,剩下的都送给南城的穷人,那里有些人病的没钱买药,都是靠他救济,所以也算好人吧。”小二感慨。

“好人会抢手无寸铁的妇孺?”陆幺幺指着还坐在地上哭得可怜的妇人。

“唉,客官有所不知。”小二道,“这个妇人其实是朱环的婶婶,朱环的父母死的早,他叔叔婶婶和他爷爷奶奶欺他孤儿,霸占了他家家产,朱环也被赶了出来,我们这儿人都知道,所以看见朱环抢她的东西也没人管。”

哦,陆幺幺了然,怪不得街上那么多人都只是站在边上指指点点,却一个管闲事的都没有。她还以为是这京城人冷漠无情,想不到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客官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小人就下去帮您催菜。”

“行,你去吧。”陆幺幺心不在焉的挥挥手。

小二应了声麻利的转身下楼。

楼下围观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那个妇人也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周围人都下意识的避开她几分,独行的背影格外凄凉可怜。

可是陆幺幺依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怜悯,但却没有了刚才的义愤填膺。

佛教讲究“因果”,道家讲究“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都是天道冥冥中推行的平衡之术,别人又何必强行插手了呢?

不然与那个安明和尚做的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陆幺幺似乎觉得脑中清明了不少。那一瞬间,好像突然就悟透了许多东西,但细细想去,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想什么呢,突然就不说话了?”敖拓见陆幺幺沉默,一时有点不习惯她这么安静。

陆幺幺被他从自己的冥想中惊醒:“啊,没有,我就是突然发现,原来好人坏人的定义没有那么严格,好人也有可能是坏人,坏人也会是好人。”

闻言,敖拓笑了:“看来你是心境上突破了,我小时候爷爷就常说世上没有绝对的好坏,好坏之分不过是一念之差,而且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们要做的是观乎心,行于心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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