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开发他

老谢语气中的不高兴，汤林芳在电话这头听出来了，汤林芳觉得自己很憋屈，心说，好像她多喜欢给老谢打电话似的，要不是为了工作，为了手上这个饭碗，她汤林芳打死也不会主动联系那条资本家的走狗谢青松的！

汤林芳压住心头的不快，尽量让自己的语调不带出情绪来，向电话那头的老谢简单扼要地汇报了一下关雨桐要求赔偿的事情。

老谢一听急了，电话上开始急吼吼地朝汤林芳道：“赔偿？这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讹诈嘛！我还真没听说，哪个单位招聘职员，最后搞到要赔偿应聘人损失的！这简直是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老谢说到这里，在电话那头喘了口气，语调一转，继续道，“我说小汤啊，那个浑小子提出赔偿要求，你就不会驳斥他吗？你应该当即回复他，狠狠还击他，告诉他不可能！让他别错打算盘了！小汤啊，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好歹也拿的是行政副主管的薪水，这种事情还用请示我吗？你就不能独立处理一件事情给我看看吗？哪怕只一次呢？”

汤林芳这下听不下去了，心头开始有些激动，甚至忿忿不平起来。汤林芳心想，这些年自己干得还少吗？苦活累活都是自己和小姚干，他谢青松就只会指手画脚，指点江山，挑刺批评她们。小姚为啥跳槽？就是因为在这里活没少干，气却没少受，难怪大家都说，人事人事，不是人干的事，出力不讨好。不对，也出力也讨好，只不过，逢出力都是她汤林芳和小姚，遇讨好，就变成了他谢青松谢主管，奖金、奖励、年终先进、老总面前装巧弄乖，全是他谢青松一个人的，她汤林芳和小姚从来都沾不上边。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皇宫里的厕所——没咱百姓的份！没错，她汤林芳名义上是行政副主管，可是谢青松这个主管给过她多少权利呢？何曾信任过她呢？

汤林芳尽力压下自己心头的火气，努力做到让自己的语音语调不带出太大的个人情绪，对电话那头的老谢说道：“谢主管，说话可要凭良心，要实事求是。这件事情原本就是你惹出来的，我现在不过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而已。”汤林芳原本是想说自己不过是在帮你“揩屁股”而已，可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实在别扭，给老谢擦屁股，这种事情怎么听起来怎么不对劲，于是换了一种说法，给老谢收拾烂摊子。

汤林芳继续说：“你约了人家来面试，自己却又忘了，跑了出去。这会子人家提出索赔，我好心在这里给你顶着，你却反倒还怪起我来了。”汤林芳话说到中间，差点意气用事，揭发出老谢根本不是去海关办公事，而是在证券公司干私活，好在她还是忍住了。

老谢那头听汤林芳发了这通脾气，也不知是被汤林芳的这番话呛住了，还是自己吃什么东西给噎住了，汤林芳只听电话那头先传来几声咳嗽，随后就是一片寂静。

汤林芳耳朵贴着话筒，等了好一会儿，没听到老谢说话，心中狐疑起来，她把话筒拿开耳朵看了看，看看是不是话筒出了什么古怪，眼见话筒好好的，汤林芳换了一个手拿话筒，重新放回耳边，汤林芳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听到老谢的声音，汤林芳以为电话断线了，心里着急起来，索赔的人还在接待室坐着，这老谢要是就此失了联络，这烫手山芋真成她汤林芳的了，汤林芳赶紧朝话筒大声喊了起来：“喂？喂？老谢，你在不在？”

“别叫了！别叫了！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又不聋！”电话那头老谢还在，不过他的心情显然很不美丽，只听他烦躁地说，“那你就先面试一下那个小子吧，面试结束，你找个借口开发了他。”

虽然老谢那边因为背景声音太吵的原因，让汤林芳听着老谢的声音很有些遥远，但汤林芳还是听到了老谢说的“开发”。每次公司开除人，老谢都喜欢用“开发”这个词，老谢的“开发”的意思，不是开荒、开地、开矿产的开发，老谢的“开发”一定程度上就是“打发”的意思，却囊括了比“打发”更多的内涵和手段。这些手段，是开人、请人离开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