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繁华地,烟柳芙蓉乡。

醉人的脂粉香气到这里已然淡去。

铁塔般的壮汉抱臂等在一片阴影里,巷口飘来两个模糊的影子,走到近处,借着月光依稀看出来人下巴细嫩洁白,宽大的斗篷随风摆动,隐约显出纤细的腰身。

壮汉拱手,“夫人请随我来。”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和面孔一般冷硬,就像在血泊里浸久了的石头。

走在前面的女人无声地跟上去,壮汉在墙上摆弄几下打开了门,他从墙上取下一节火把在前方引路,三人七拐八绕地走了半天,到了一段向下的台阶前面。

女人闻着风中的血腥味,脸色微变:“平主事这是什么意思?”

壮汉平静地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简单解释道:“林苍被七鬼缠身,但是目标那里出了点差错。”

“什么?”女人的声音陡然尖细起来,“难道你们暴露了?”

他充耳不闻,仍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女人无奈,恨恨地一跺脚往下走。

腐烂的稻草混着腥臭的血水,气味熏得人头昏脑涨,石板路凹陷处满是干涸的血迹,幽暗的尽头偶尔传来两声凄厉的哀嚎,令人不寒而栗。

平主事带她们走进一间刑室,只见铁架上用链子缠着个血人,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显然刚动过重刑。

沾满血污的脸几乎辨不清五官了,只能看出颧骨尤其凸出。如果萧佑薇或者阿元在这里,或许能认出这就是在书房外和他们交过手的那个杀手。

“按夫人的要求,不能留下买凶杀人的线索,我这个手下买通了林苍的管家,打算伪造出下人为财杀人的假相,再让管家‘暴毙’。”

女人急切地问:“然后呢?”

“目标发现了他,打了一架,天亮后去官府报案把管家治罪了,之后官府放出消息,说目标在堂上被管家刺杀,死了。”平主事表情有点奇怪。

女人没有注意到,露出放松的笑容。

忽听他说:“夫人高兴早了,事情没那么简单。据贺兰城的探子回报,堂上没有刺杀,目标结案后去找过知府密谈,疑似诈死脱身。”

“什么?”女人一愣,遂而气急。

“这就是你们白鸟的本事吗?我不爱听废话,你们既然接了这单生意,那就给我个满意的结果!”

平主事认真地低下头,望着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如同寒风刮骨,女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缓缓地说:“坑蒙拐骗,偷盗寻仇,杀人放火,哪怕通敌卖国的生意,只要价钱合适,我们都接,只一种生意是不做的,夫人知道是什么吗?”

女人嗫嚅着说:“不知道……”

“简单,就是凤公子不赞同的生意。”平主事从奄奄一息的受刑者身上翻出个沾血的竹简递过去。

“公子说了,以后关于她的生意,我们不做,夫人可凭此物索回订金,请另找他路吧。”

二女随哑仆离开后,平主事耸耸肩,随手掐断了血人的脖子。

白鸟不需要废物,听风就是雨,知道目标死了不去查明原因,居然还想逃跑,这种蠢货是怎么从训练营出来的,阎罗真是退步了。

夜风瑟瑟,远离了腐臭与血腥的刺激后,女人渐渐平静下来,走出一段路,她皱眉转向身后始终沉默的女子,“秋梨,你在想什么?”

被点名的秋梨一慌,结结巴巴地躬身回道:“奴婢,奴婢在想,王爷的疯病越来越重了,就算他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也,不一定会认啊……”

“疯?”女人露出嘲讽的冷笑,笑声从她丰润的红唇里跳出来,渐趋疯狂,“哈哈哈,傻姑娘,他可没疯!”

距离郑才被收押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萧佑薇带着阿元乔装成一对出门游玩的兄弟,另找了家客栈投宿。

萧府改建成书院的工程正在进行,她把藏在密道里的箱子搬回了客栈,阿元发现的那张奇怪白纸她反复看过,水蒸过,火烤过,怎么折腾还是张白纸,她也就放弃了。

反倒是爹爹注解过的那本书,她照着练了几页,发现居然还有剔除杂质的神奇功效,半个月过去,她隐约觉得这功法对她这具先天不足的身体大有益处,坚持练下去,或许能治好师父都没办法的暗疾。

此刻她身穿月白交领长衫,满头青丝用同色发带束起,手执折扇,气质翩然,肤白如玉,眉眼如画,俨然一个饱读诗书的翩翩少年郎,穿过大堂时招来不少丫鬟女郎热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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