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能够理解朝歌城,但她的情感无法认同。
前世被病痛折磨,短暂人生匆匆走过,再活一世是邀天之幸。在沈知微的世界观里,生命是珍贵的,应该得到尊重。
“稚子何辜。”
“你不该这样想。”
袁夫子初时有些愕然沈知微的问题,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盗药贼和他同伙的孩子是无辜的,那么被绑架并受伤的二小姐何错之有?惨遭绑匪杀害的城卫队小伙子们又犯下了什么罪行?”
“姑且不提或死或伤的人,安颖城的百姓无端端地牵涉到高手过招的惊险中,若非祖宅的长老及时赶到,打断了试图与安颖城同归于尽的绑匪,如今的安颖城已经是一座废墟,整座城池没有多少个人能够活下来。”
沈知微道:“您这是偏移重点,没有正面回答我。做下这些事的人,是盗药贼及其同伙,不是那个女孩。盗药贼及其同伙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如此残忍暴戾,这种形容很糟。”
袁夫子道:“你说得对,这种极度自私的行事非常糟糕。但你必须知道,逃走的那个孩子有可能在将来某日找朝歌沈氏的晦气。到了那时候,沈氏怎么向遭到伤害的无辜族人交代?”
沈知微道:“这只是假设。”
袁夫子道:“是的,只是假设,但你不能保证这件事不会发生,不是吗?”
他看着沈知微:“三三,假设这件事只与你个人有关,你可以大度地放过那个孩子,只要你不介意她在未来某天找到你并向你寻仇。可这件事不仅仅和你有关,它还关系到沈氏这个大势力,关系到你的爹娘兄姐、你的十七叔、小雨,还有许许多多你不认识但是与你同姓氏的人。我想知道,你如何承受起凤凰后裔伤害这些人的后果?”
沈知微说:“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只是想不通。”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尖,“除了斩草除根,我们有别的方法解决这件事。为什么不采取温和的手段,非要如此极端?”
袁夫子叹了一口气,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斩草除根比一直盯着防着那个凤凰后裔省事。”
沈知微摇摇头。
她的态度依然是可以理解,不能接受。
因为沈氏带走了凤凰,行凶作恶的凤凰多半还活着,无辜的凤凰后裔却遭到咒杀。
这也叫斩草除根吗?
她望向夫子:“谢谢您给我解惑。”
袁夫子失笑:“谢甚么谢?我是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此乃天职。只是你这小小的丫头,生来早慧而不凡,尚未过两岁生辰,忧思便如此之重,恐慧极伤己。”语重心长地摸了摸女孩的头,“三三,有些事是不能较真的,你要开朗些,莫要钻牛角尖。”
“我懂。”沈知微纠正夫子的看法,“我不是忧思过重,是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花了点时间沉淀消极的情绪,拿出不懂的问题向夫子请教。
夫子欣然,为她一一解答。
时光的脚步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十七叔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养好伤,将借住在沈知微家的小雨带走。但小雨很不情愿,用力抓住沈知微的手,怎么说都不肯放。
“啧,你还喜欢上人家了。”十七叔牵着小雨的另一只手,觉得有趣,又有些欣慰,眼睛微微发酸。
毕竟小雨从未对他人表现出眷恋的情绪,哪怕是养了他快十年的十七叔,小雨只有乖巧听话而无任何主动性|行为。
东方舞阳也感到好笑,说道:“平时都是三三跟他玩。这两个孩子,一个不想和同龄小伙伴玩,一个缺少同龄小伙伴……十七,你平时少有闲暇,照顾小雨难免感到力不从心,不妨允他做我的养子,随时都能来找三三玩儿。”征求十七叔的意见,“你认为这个办法怎样?”
十七叔注意到东方舞阳的措词,目光在她和沈玉书之间飘了飘,模棱两可道:“小雨愿意,我不会反对。”犹豫着试探道,“嫂子跟玉书兄……”
“有矛盾,不至于和离。”东方舞阳爽快地承认。
她不欲多提,让沈知微和三三回书房,再打发了故意凑热闹的二丫,看着十七叔日渐苍老的面容,严肃说道:“先前清然兄提起过,你立了大功,可以前往朝歌城祖宅面见老祖宗。你是自己去,还是带着小雨一块去?”
自己去,功劳用在自己身上;带小雨去,若小雨不能够恢复正常,这次大功便是白白浪费了。
“这还用得着问吗?”沈玉书插话,“那小傻子不是你的种,你当初非要照顾他,我也不好说你什么。可你如果打算将大功用在小傻子身上,耽误了自己,我是一定得阻止你犯傻的。莫急着反驳,先看看你自己这副模样,明明年龄比我和舞阳都小,瞧着却像比我老了二十岁,这像话吗!”
十七叔叹气,抹了一把脸说道:“我知你拦我是为我好,但我的选择同样是发自内心的。你说当初,可我记得的当初,是小雨的爹娘救了我的性命。若无他们的善心,如今我的我早已沦为枯骨,谈何立功受赏?”
小雨的爹娘是海边渔民,与沈氏无血缘关系。
昔年十七叔重伤落难,气息奄奄,那对夫妻救起他,悉心照顾。
哪知,十七叔还没有痊愈,便有海中凶兽掀起滔天巨浪袭击陆地村镇。
渔民夫妻是普通人,不幸遇难,在临死前将刚出生的小雨托付给他,他便许下承诺,做了小雨的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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