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把这辈子所有能扯的谎都扯了一遍,同时展示了我所能作出的最为可靠和善的笑容,用尽全力维持住波澜不惊的表情,不表露出一丝慌乱和疑惑,最后终于成功地获取了这对双胞胎的信任——此时的我已经被这两个恢复了烂漫天性的小萝莉推着到处跑了。
“鲁先生你看,这是我刚刚搭的城堡!”
穿着短裤的小姑娘把我拉到起居室里,指着地上一座积木城堡,骄傲地向我炫耀着她的杰作。
“鲁先生,城堡外面的马和小人都是我放的!”
红裙子的名为朗嘉的小女孩忙不迭地拿起地上的小玩具,举到我眼前,生怕我看不见她参与的部分,“这是一个骑马的王子来城堡里见公主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这个王子是从海上来的!”穿短裤的小萝莉急急忙忙地补充道。
“好好好,然后呢?”我蹲了下来和她们一起看着这个拙劣的积木城堡,嘴里应着,事实上却是心不在焉。
两个小萝莉叽叽喳喳地讲了起来,但我的注意力并不在她们的故事上,而只是费劲地用似乎被狂风暴雨摧残得所剩无几的智商整合着刚才获得的信息。
这一对长得相似,性格却又些微差异的姊妹花确实是双胞胎。红裙的朗嘉是姐姐,穿着短裤的清良是妹妹——这在我看来根本没什么关系,出生时间估摸着相差也不多,只是孩童对于长幼还是有着十分明确的意识,朗嘉自豪地向我强调了好多次“我是姐姐!”。出于谨慎,我作自我介绍时用了鲁良夜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点内疚感都没有),所以她们现在就称呼我为鲁先生。
从语言上来看,这两个小萝莉说的都是中文,倒是不存在交流障碍。但是她们告诉我,这个地方所在的位置是“琅勃拉邦”,这他妈的就很微妙了。在我那地理一片混乱的脑瓜里,琅勃拉邦明明是在老挝啊?老挝……应该是不说中文的吧……纠结了半天之后,我跳过了这个问题,继续整理下一条信息。反正这破房子外面就是一片墓园,这个梦里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
在刚才的交流中,我还试着拐弯抹角地问她俩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但是她们似乎并不理解我到底是什么意思(确实是一个成年人问这种问题挺奇怪的),回答令人无奈又责怪不起来。“今天是星期三呀!”朗嘉仰着小脸答道。似乎是看出哦我脸上的失望,清良又补充了一句,“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她高兴地证明了自己已经学会了看钟表。
好吧,看样子我是没办法辨别出这座梦境狭间的房子是位于真实的时间线上,还是完全架空的了。这破房子里连个日历都没有,我在一层装模作样地参观了半天,暗中观察一番后还是一无所获。
这个梦境到现在也没有向我展示其意义所在。既没有发生什么“身首分离”、“人皮剥落”的可怕事件,也没有发现这两个小萝莉的诉求,这根本是个无解副本啊!
我郁闷地在两个小萝莉的要求下扮演了被狼咬死的外婆角色。此时我已经是被清良所扮演的狼吞进肚子里的状态了,正躺在一边的木地板上,等着勇敢的朗嘉小红帽来救外婆。
我仰面望着做了精美欧式衬线和吊顶的天花板,感受着右肩的疼痛。双胞胎玩闹的声音左耳进右耳出的,并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还有什么线索吗?
我转了转脑袋,看向各个方向,想找点别的信息。
(这家人就不能放本日历吗!)
郁闷地将视线从书柜转向沙发,眼角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东西。
全家福!合照!
我迅速从地毯上爬起来,到沙发边的矮桌上,拿起了那几张家庭照片。
“诶!鲁先生你还不能起来呢!”朗嘉吃惊地嚷嚷了起来。
“你还没被救出来呢!你不能动的啦!”清良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试图把我拉回那一方小小的家庭舞台。看样子她还沉浸在大灰狼的角色中不能自拔。
不过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转移得很快,见我拿起了照片,清良马上凑过来,殷勤地介绍了起来:“鲁先生你在看照片啊!”
我最先拿起的是那张全家福。
照片是彩色的,但是看这个清晰程度,感觉像是几十年前的水平。不过光凭这个我也没办法判断具体时间:归根结底我也不是什么大侦探,只是个无端陷入梦境的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罢了。
照片上有五个人,稍微年长的一对男女和一个腼腆的少年站在后排,前排是这对双胞胎姐妹,看上去年纪和现在差不了多少。朗嘉也探头来看照片,她的说法印证了我的猜测:“这张照片是今年才照的呢!看,爸爸特地还把日期写在了照片后面,说以后每年都要照一张,从六岁一直照到我们八十岁!”
小女孩兴奋地挥舞着双手,把相框从我手里夺走,抽出了后面的照片,指着右下角的日期给我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看着那行繁体的“1950年琅勃拉邦静园”,简直想放声大笑。静园大概就是这栋房屋的名字,她们的父亲看上去应该是个风雅的知识分子,而且是个中国人——再不济也是个使用中文的人。此地确实是琅勃拉邦,地处老挝,但是这里是真实的历史吗?我还是判断不出来。
清良和朗嘉的手指划过照片,挨个向我介绍着家人。
“这个是爸爸,不过鲁先生你肯定知道了,你是来找爸爸的嘛。”朗嘉指着后排那位温和笑着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都差点忘了我扯谎说是来找她们父亲的了,这会儿只能“嗯嗯”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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