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5月8日,午后,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草莓,看着陈小春主演的《鹿鼎记》,突然,BP机传来一条消息“叶子,今晚回校还是明早?”

我打电话过去:“怎么啦?今天才周六。”

钟林说:“大使馆被美国炸了,同学们说要回学校,游行示威。”

“几点开始游行?”我问道。

“明天早上8点集合,8点半出发。”钟林回答道。

“那,一会儿回学校吧。”我对钟林说。

“好,学校见!”钟林挂了电话。

我挂了电话,来到书房门口,“爸,我要回趟学校。”

“一会儿还回家吃晚饭吗?”我爸坐在书桌旁,转过头问我。

“不了,一会儿妈回来,你记得跟她说一声,”我回屋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说:“大使馆被炸了,我们明天早上要游行示威。”

我爸来到我的房间,“自发的?还是学校组织的?你一个女孩子,别跟着瞎起哄……”

我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老爸,“爸,你放心吧,不是非法集会,是年级组织的爱国学生运动,”我笑着说,“文明抗议。”

我爸点点头,“嗯,早上看到新闻了,去吧,自己小心点儿。”

回学校的路上,我买了一份山川晚报,大篇的报道,大幅的照片,让人毛骨悚然。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新华社记者邵云环,光明日报记者许杏虎和他的妻子朱颖,加上另外十多名我方人员,于今日凌晨,在美国B-2轰炸机的残暴轰炸下,牺牲了……美国用的是精确制导炸弹,而且还是钻地的……

到了晚上,从宿舍楼群里,到处都传来抗议之声,偶尔还能听到摔金属饭盒的声音,以及玻璃保温瓶的炸裂声……气氛一直持续到0点。

第二天早晨,同学们一觉醒来,显得安分守己多了,吃过早饭,准时到指定地点集合,没有骚动,很有秩序,罗老师先讲了游行的要求和组织纪律,强调理性、文明爱国,然后制定了步行路线,从学校出发,终点是人民广场。

一路口号,一路抗议地经过天津路、宁波路……路人和车辆都小心的避让着,我们也尽量的靠边游行,不占道,不造成交通拥堵。到南京路的时候,有同学看到路边的三个旗杆上,有一面星条旗迎风飘扬,那栋楼应该是中美合作的什么机构,好在同学们没有冲进去捣乱,不过那面星条旗就被几个同学降了下来。

钟林正要跑过去,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吗去?”

“我去看看。”钟林移动着脚步。

“你别去凑热闹了,围过去的人太多容易出事。”我抓住他的手臂。

“敖翔和楚云西过去了,我去把他俩叫回来。”钟林跟了过去。

我们缓慢的继续前行,后面的部队都跟上来了,时而,我转过头,往回望望,看钟林他们几个跟上来了没有。

“叶子!”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邱峰向我跑过来,递给我一瓶水。

“谢谢!”我打开瓶盖儿,喝了两口,对邱峰说:“你们班走得挺快啊。”

“刚开始都是一个班一个班的依着次序,过了宁波路,走得快的就到前面了,走得慢的就留到后面了。”邱峰走在我旁边。

“这才过了大约一半儿的路程……”我看了看邱峰。

“是啊,喊口号的音量比起刚出来的时候,明显低了很多。”邱峰放慢了脚步,陪着我一边走着,一边聊着,“我听说,这是医科大学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游行活动,过去有一次也是爱国游行,上海路那边几所大学的学生,从早上开始游行,到了中午,经过医科大学的时候,高喊口号,相邀一起上街,结果我们学校的学生都端着饭盒,站在一旁,边吃边看热闹,硬是无动于衷……”

我笑着问:“邱峰,你家是哪里的?”

“长沙的,”邱峰回答道,“我小时候是在大连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初二才回到长沙跟我爸妈住在一起。”

“难怪你说话没带湖南口音。”我微笑着说。

“你们山川市的女孩子,都像你这么漂亮,这么可爱么?”邱峰微笑着,看着我。

我乐呵呵地对他说:“你们大连长大的男孩子,嘴巴都像你这么甜?”然后从附近的队伍里面把黄凤和白露拉了出来,“她们也是山川市的,我们一个寝室,怎么样?”

邱峰看着我们三双眼睛,腼腆地笑着说:“叶子,你们慢慢来,终点见!”

我笑着,跟邱峰挥了挥手。

“这谁呀?”黄凤看着远去的邱峰问道。

“儿科系的,叫邱峰。”我喝了一口水,回答道。

“不错呀,个子高高的,皮肤白白的……”黄凤盯着我,微笑着问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次游园活动认识的,他在发放奖券……”我回答道。

“难怪你那天抱了一大堆战利品回来,今天又跑出来一个活的……”黄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白露,对我说:“钟林知不知道?”

“什么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说我什么呢?”钟林闪到我们面前,“我可是听到你们提我名字了啊,”他拿起我手里的水,打开就喝了起来。

我瞪了瞪黄凤和白露,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林。

“干吗?又不是第一次喝你的口水了……我都还没说你呢,上学期在我枕头上流了多少口水……”钟林看了我一眼,又喝了起来。

“啊?他的枕头?”黄凤和白露对视了一眼,两双眼睛看着我,惊讶地小声问道:“你俩同居啦?”

“没有……”我尴尬地说,然后用手背和手腕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钟林的腹部。

钟林噗的一声,差点被水呛到,“叶子,你干吗?”

“叶子,你俩慢慢聊,我们再不走,一会儿你得谋杀亲夫了……”黄凤笑呵呵地,拉着白露,离开了我们。

我用手摸着嘴角,不好意思的看着钟林,轻声问道:“我真的把口水流到你的枕头上了?”

“我逗你玩儿的,”钟林笑着,看着我,“你睡觉还真流口水啊?”

“讨厌……”我加快步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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