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黄昏是绚灿、美丽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黄昏却有着太多说不出来的诡异,恐怖,
萧若与陆小川小心翼翼的检视着地上横七竖八,肢残佯缺的尸体。
他们发现每一个死尸的脸上都布满了怕人与可怖的神态。
什么是生命?
为什么前不多久,还活蹦乱跳的活人,会在那么短短的时间里成为一具具冰冷僵硬,再也不能动一下的死尸?
不是没见过死人。
然而此刻萧若和陆小川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连举步移动都是那么艰难。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如此多的死人,并且没一具是全尸。
“残缺二丐”、池东青、朱成祥,这些人现在都躺在这里,萧若一面检视他们,一面心里不禁有个疑问。
那就是人在世上有什么好争?又有什么好逞强的?
一旦死亡来临的时候,什么也化为乌有,不管你生前是谁,有多大的权势,还不是一个个冰冷的像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一样?
尸体总共有三十八具。
当孙奇带着丐门弟子来到现场,掘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土坑后,萧若与陆小川便开始帮忙,把这三十八具尸体一个个丢进土坑。
突然陆小川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把萧若的魂差些叫飞掉,他连忙纵身来到他的身旁。
因为他虽然知道这种毒蛊有时间性,生命只有大约炷香的光景,然而谁也没见过,到底是不是如此只有天知道。
“赖子,你怎么啦?怎么啦?”
只当是陆小川中了残余之蛊,萧若惶恐的问着。
“我……我还好……”陆小川吁了一口气,他面有余悸道。
“娘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没事你大呼小叫干嘛?”
然而当萧若循着陆小川的目光望了过去,他也差些喊了出来,整个人亦被“百花娘娘”的表情给震慑住。
因为“百花娘娘”的表情和其他的死者完全不同,其他的人在死前都是痛苦、恐怖、绝望等的组合,只有她的脸上竟带着一抹诡谲的笑意。
仿佛她在笑着有这么多人替她自己陪葬。
而地那犹睁着的眼睛,也好像告诉人家,她已看到了这世间的一切丑态。
“这……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陆小川只感觉到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
“不错,现在想想你我的命还真大,要不然我们两个恐怕也和他们一样,现在也躺在这里。”
日照西天。
坐在正中高挂的这块大匾下,萧若愕愕的想着心事。
也不知隔了多久,只见红烛摇影,陆小川頹丧的垂着头晃到萧若身旁。
“怎么样”萧若抬头问他,
摇摇头,陆小川端起茶几上的茶一口饮尽。
“到底怎么样了嘛?我可没时间和你穷泡你知道不?”萧若有点火了。
未语先叹,陆小川叹过气后才道,他老人家是真正的疯了,连我也不认得。”
“那现在怎么办?”萧若问。
“我……我也不知道,帮里一下死了那么多人。”
看了一眼环伺在四周的丐帮众人,萧若道,他们仍当你是帮里的人吗?”
“你什么意思?”陆小川抬眼道。
“我是说,如果你走不开我就一个人上路。”
“其实帮里制度健全,虽然骤逢大变,尚不至乱了阵脚,刚才他们也推举出了新的代理帮主……我可以随时跟你走。
站了起来,萧若道:“既然如此,我们还留在这干什么?走人啦?”
“那……那么快?”陆小川惊异道:“明天再走不行吗?何况现在已是半夜。”
萧若真正的火了。
他手指差点戳到陆小川的鼻子上道不是只有你们家才有死人,你他妈的要知道多在这耽搁一刻,谁知道那个吾尔开胡会不会早一刻按捺不住而带兵入侵,你现在大仇已报,剩下来的事情和你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毕竟别人根本没拿你这始终未曾入门的家伙当个人看,你干嘛老喜欢拿你的热脸蛋去貼别人冷屁股?”
对丐门萧若是真的没一点好感,这点陆小川是知之甚明。
他解释道我只是耽心我师父。”
“那你留下来好了。”萧若话一说完,人已朝着大厅门外走去。
其实陆小川对自己在丐门中不上不下的身份也颇为尴尬,再者经过这次事件后,他多少也灰心了。
毕竟他也无法平衡随随便便的就被人按上了不是丐门弟子的名衔。
他追了出去,对着萧若的背影道我跟你走。”
萧若停了下来,待陆小川近身后方伸手在他的肩头拍了两下。
“赖子,我这是爱护你,要知道,你总不能一辈子托庇在丐门是不?你师父之事总有一天会平反的。唉!其实现在就算澄清了又怎么样?人疯都疯了。只希望看看有没有好的一天,那时候你赶快央求他让你正式入帮,不要再做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私生子了。”
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议事厅”,陆小川发现竟没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离去。
他明白大家伙都忙着帮中之事,但心中那种不受重视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极不舒服的感受。
“你先走,我去交代照顾师父的弟兄一声随后就来。
“就这样了,萧若投给他一个嘉许的眼光。
心里不觉也为他能下定决心走出阴影,而感到高兴,江湖多变,世事更难料。
望着一江春水缓缓东流,萧若坐在船尾已整个下午了。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暖洋洋的舒服,更有懶得动的感觉。
萧若虽然一直没动,但他的脑子却没一刻停止过。
他明白“百花娘娘”虽然死了,但他知道她的羽翼并没完全解决,还有许多她的同伙仍然存在世上。
最主要是他忘不掉他曾答应过如诗,要带她回“桃花源”重建她的家园。
奈何他却无法分身,无法立时的给予她一个妥善满意的安排。
他想着陆小川,想着陆小川怎么会那么倒楣,碰上了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女人,撞上了件这么无法理解的荒唐事,竟然到了末了仇人死了却没有一点“快感”
最最令他担忧的还是这次蒙古之行。
他真的一点点把握也没有能消弥这一场随时能引发的兵灾战祸。
因为他根本不知要到那里去找明珠公主,也不知道那吾尔开胡王子,是不是个能讲道理,能顾念苍生百姓生死的明理之士。
“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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