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耳最先去拜访的是一位国土资源局的程姓老领导,对方与杜大将交情不错,当初在联盟会议上曾经明确表示过对盲山部的支持。

老领导的态度很好,仔细询问他在盲山的工作情况,了解过事件的前因后果之后,爽快地答应会帮忙沟通。

廖耳满意地离开了。

可是他不知道,他刚刚走下楼梯,办公室里满目温和的老领导就沉下脸来,迅速拨通了座机电话。

在甘州,这个政治、经济、军事中心,任何消息都传播得极为快速,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够保密的。

他前脚踏上甘州的土地,后脚整个联盟总部大概都知道盲山来人了;刚离开生物谷,有关盲山部申请登记的信息,能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刚走出国土资源局大楼,消息就随即扩散了出去。

这一点,廖耳直到拜访下一位老干部,却被晾在外面吃了闭门羹时才反应过来。他是刑侦老手,很快就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哪。

后面,他一连又去拜访了好几位大佬,有的人表面姿态摆放的很端正,但更多的人则是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直接一个秘书、一杯水、一本书就打发了,在接待室空等很久,临到末了才被告知说领导调休了;或者一推二六五,话头东拉西扯,却没有实际内容。

奔波了好几天,该走的部门全都去过,要解决的事情却还一点没办成。

总部高层们对盲山部的态度冷淡疏离,各部门联手压下了这件事,采取冷处理。

愤怒失望之余,廖耳知道自己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他总以为环境评估这种大事,造成的影响很恶劣,只要认真查就一定能刹住这股歪风,老领导们总会要点脸面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没有足够的利用价值,根本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忙。

这一番冷遇浇息了他的一腔热情,也给这个初次走上军政舞台的年轻人当头一棒。

既然拉关系没用,他决定换一种方式。

政治博弈的门道,他并不太懂,但他精通破案,善于从一团乱麻中寻找蛛丝马迹,对人的善意和恶意有一种类似于野兽的直觉。

何不把这场谈判当作一件刑侦案件来看待呢?他想。

拿出纸和笔,把这几天拜访过的部门列出来,再把没有去过的部门列在一边,两者按照职级和派系分类,然后回想这几天遇到的人和事,深入细致地记录下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分析说话人的态度、动机和隐含的倾向,又把盲山部驻总部办事处的人叫过来了解情况,最终,一张比较全面的网状关系图出炉了。

房间里门窗紧闭,廖耳谢绝访客,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只管抬头研究关系图,制作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这种和之前几天拜访各路大佬的殷勤热络截然相反的态度,引得很多人惊讶。甘州的娱乐设施太少,一有点事,大家都爱凑热闹。

在吃瓜群众的热切关注下,廖耳带着两只文件袋出门了。

身后,招待所前厅接待员工立即在座机上摁下一连串号码:“廖上尉出发了。”

电话另一端的胖老头放下话筒,背着双手慢慢在房里踱步,脸上笑眯眯的,喊人上了一盏热茶,他坐在窗前惬意地晒着太阳,等廖耳前来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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