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嘉靖十九年,腊月二十七。

汝宁府西平县有座玲珑山,此山山势嵯峨、危峰兀立。漫山遍野的大雪覆盖着山峦迭起,遥相一望,犹如玉龙横卧。

山脚处的下南村,此时正鸡飞狗跳。

一阵阵长久的耳鸣,沈康不自觉的双手抱住头,一个个记忆的碎片相互叠合,让他分不清现实梦境,随着耳中的轰鸣声渐渐消散,一波波童声童气的争吵瞬间挤进了耳中。

“把山鸡给我!”

“山鸡是给我家小三补身体的,不能给你!想要,自己上山打去!”

“快给我!要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不给!”

“咯咯咯,咯咯咯...”山鸡扑腾着翅膀,想要趁机逃脱,不知谁家的大黑狗围在一群少年外围,一边狂吠一边紧盯着山鸡蓄势待发。

乱,乱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康猛力的摇了摇头,他记得,他不是在银河广场发公益传单的吗?

然后,他看见一个孩子跑到了马路中间,一辆行驶中的劳斯莱斯银魅,他冲了上去,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他倒在了地上。

他轻飘飘的立在人群外面,看见那个得救的孩子吓哭了,正被一个女人抱着,看见劳斯莱斯银魅司机双腿打颤,惊慌失措的朝路人解释,看见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他身体旁边,看见自己的身体呈八字形趴在地上,鲜血沿着柏油马路洒了一地。

他想要抬头看看天,只见太阳仿佛一个白色的,炽烈的光圈一般,直射在他双眼中。

紧接着,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没有救护车,没有消毒水的味道,没有白色的床单...

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自小失聪的吗?

为什么现在,却能清楚的听见这些孩子的声音?还有,还有...这四面环山的村子,孩子都穿着古代装扮,这是什么电视台的节目?

他错愕的瞬间,习惯性的垂下眼眸,右手拇指和食指相叠捻着左边袖口。这么一垂眸,他才发现,这小手,这双布满了冻伤以及刮痕的小手,绝不属于一个二十八岁的成年男人。

他下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呼,两手胡乱的摸上了身体和脸颊,伴随着耳朵里的长鸣声,眼前不时的转过高楼大厦急速的旋转,脑海里闪过原本熟悉的面孔又生生的塞入身着古装的面容,渐渐的他几乎分不清,古代、现代,究竟哪一个才是自己真正的记忆。

这孩子的身体原名也叫沈康,上有一姐一兄,排行第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沈康自小身体就比一般的孩子瘦弱,据说生下来时不过一个成年汉子的手掌大小,村邻都说沈康活不长,可沈家爹娘竟然硬生生的,用米汤把他的小命吊住了,并为他以康字命名。

他抬头看去,七八个十多岁的少年围着一个年纪差不多的男孩,那被围攻的孩子就是沈康的二哥沈昌。

沈昌两颊通红,气的双手握紧拳头,小胸口一起一伏,大骂道:“我弟身子弱,你们别欺负他,有能耐朝我来!”

“我不就是轻轻推了沈康一把吗?他就躺在那儿装死,大伙儿快看啊,沈康这不是好好的坐起来了吗!你们说他是不是不要脸?”

“是!就是!哈哈哈!”

“我看他不该叫沈三,应该叫赖三!一家子赖皮!”

四面八方传来轻蔑的笑声。

沈康这时候才从麻木中挣脱出来觉得头疼,一抹额头,触感滑腻。再一看,竟一手的鲜血。想来这可怜的孩子方才被他一推给碰到了石头上,一条小命就这么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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