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肯定要跑路,那也不能直接开喷啊,开喷那是找死,肯定是要迂回的,比如犯点儿小事儿,再托托关系来个明升暗降、明降暗升之类的戏码。

然而看着自己这帮同僚这么热情,似乎不说两句也不好啊,不说他们肯定不高兴;他们一不高兴,那大新闻跟着就来了;后续士林清流的舆论圈儿里肯定也就满是充满了偏差的报道了,建安杨氏的名声也就废了,他杨尚荆还是个二十来岁的七品翰林官儿,吃不起这个……

于是看着众多同僚们热切的眼神,杨尚荆咳嗽了一声,就打算说点儿什么,然而这时,一声响传来,这间房的房门被踹开,一个龟公以狗吃屎的姿态摔了进来,旁边女乐的奏乐声为之一停,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望去。

杨尚荆长出了一口气,心说老祖宗的智慧简直高到没朋友了,中国有句老话,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假,不还有一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么?峰回路转啦!

就见这龟公顾不得自己脸上的血迹,爬起身来,对着门外打躬作揖,嘴里不断地讨饶:“郭大爷,郭大爷,小的有眼无珠,您老打奴才不要紧,就是打死了奴才也无妨,可别气坏了您的金贵身子……”

几个彪形大汉从外面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看着不断磕头的龟公,冷哼了一声,通红的脸上满是酒意,显然刚刚没少喝,就连说话的时候都大着舌头:“你若是早这么知趣儿,也能免了这一顿好打,什么狗屁的文曲星下凡,不过是一帮治国无方,只会写些酸文章的腐儒秀才罢了。”

说着话,带着朦胧酒意的眼珠子扫过在座的这些翰林官儿,随手丢下一锭银子,恶狠狠地咒骂着:“蔡大家的曲子,你们这帮穷酸听了就不怕夭寿么?老爷我这人心软,见不得人受苦,这就给你们解解围,这就把蔡大家带走,这些钱就算是赔了你们的损失了。”

大明从太祖开始,就严禁民间白银流通,法定的货币只有两种,宝钞和铜钱,能掏出银子、而且是一锭银子的,那少说了都能和达官贵人搭边儿,虽然他们这帮翰林清贵,地位尊崇,但毕竟太年轻了些,品级也太低了些,和勋贵打起来还是吃力。

毕竟……中国还有一句老话,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所以在场这些翰林官儿都皱着眉头,却没出声说什么,杨尚荆仔细打量了一番来人,发现不是京中有名儿的纨绔,然后细数了一下整个京师的英雄谱,也没找出这货的来头,要知道,当年杨荣给杨尚荆的英雄谱详细得很,就怕自己这宝贝孙子得罪了哪个臭不要脸的勋贵,白挨一顿臭揍。

于是杨尚荆怒笑一声,长身而起,怒斥道:“大胆刁民,在座的可都是翰林清流,又岂是你这莽汉所能侮辱的?速速退去,还可留下些颜面,否则顺天府上,少不得一顿好打!”

直接喷皇帝昏聩、王振跋扈是要掉脑袋的,我揍你一个下三滥的小勋贵,总也能博一个“不畏权贵”的清名吧?

“翰……翰林清流?也不过是一帮卖弄笔杆子的酸秀才,郭爷今天……今天就教你做人!”那彪形大汉摇晃着身子,发出一阵狂笑,“顺天府?就顺天府那帮官差,又有哪个敢拿郭爷,和内廷的金公公作对?!”

皇宫虽大,宦官虽多,但能够拿出来拉虎皮做大旗吓唬人的金姓太监,就只有一个金英了,这个经历了永乐、洪熙、宣德三朝,到现在随侍着正统皇帝的四朝老太监,在内廷绝对算得上是一座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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