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苏麽麽向烈老将军和烈老夫人行了礼,就走到了桌边坐下。
屋内只两个丫鬟,一个布置碗筷,另一个正往桌上摆着早膳。
三碗粳米粥,一碟渍萝卜皮,一碟醋花生,一碟凉拌鸭肝,一盘金丝花卷,一屉水晶虾饺。
无论伺候的人手还是这餐饭,都异常简单,简单得丝毫不像一个公侯之家所用。
可无论烈老将军、烈老夫人还是苏麽麽,连着身边侍候的丫鬟二人,脸上全无异色,似乎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饭桌上静默无言,只听偶有轻轻的碗筷碰撞声。
不知是不是上了岁数的缘故,三人吃得都不多,本就不丰盛的饭食只堪堪去了一半。
丫鬟等了几息,看三人都不再举筷,就默默上前撤了桌子,沏了一壶雀舌,倒入三个羊脂白玉做成的茶盏里,分别给三人摆在了身旁的小几上。
本来蜷缩着的干叶遇着热水,缓缓展开了身姿,屋中顿时漫起浓浓的茶香,白色玉杯里盛上绿色茶汤,显得格外好看。
可三人并未低头欣赏这茶叶漫卷漫舒,白绿交映的美趣,只端起茶盏,吹凉了茶水,再一口口饮下。
”好了,咱们去看看他们跟他们说说话吧,在那阴冷幽暗的地方又待了一宿,孩子们该寂寞了。“
烈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开口说道,语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凉。
烈老将军和苏麽麽无言点头,三人起身,向门外走去。
烈府与崔府江南小桥流水的风格不同,是典型的北方建制,布局大开大合,庄严中带着豪气。
五进的大宅子,阔门宽路。以府中中轴线为隔,左右回廊环绕,廊上设有小门,各进院子之间既前后相通又泾渭分明。
第一进做了客院和迎宾之所,烈锵和烈铮兄弟情深并未分家,两家人分别住了第二进和第三进。烈老将军和烈老夫人平日所居的致远堂则在第四进,与最后一进中间隔了一个大花园子。
只是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宅子,此时却是一片凄清。
烈老将军三人出了致远堂,此时正走在这大花园子中。
世人都知,昭华公主程霓裳乃是爱花之人,无论是出嫁前所居的镇国公府还是出嫁后所居的护国大将军府烈府,花园子被其倒饬的都堪称定京一景,奇花异草甚多,四季皆放。
所以两府的花园子不仅是自家人钟爱的玩赏之地,连京城贵圈里的姑娘太太们那时都以收到昭华公主的赏花帖为荣。
可是现在,这花园子虽还每日有人打理着,却早已没了当年的盛景。严冬之中,只有几株腊梅不畏寒冷吐出了几朵花苞,颤颤巍巍挂在枝头,可这艳丽的几点红却更是衬得这偌大的园子萧瑟无比。
三人沿着花园中的小路慢慢走着,烈老夫人的眼睛在园子各处流连,仿若还能看见两对恩爱的夫妻在园中散步,还能看见文武双全的乖孙在园中练功,还能看见玉雪可爱的小孙女在那垫着脚尖要掐花戴。
可是看着看着,眼睛却渐渐模糊起来,再也看不清了。
烈老夫人抬手抹了抹眼睛。
烈老将军无声叹了口气,把老妻的手攥在了手心,二人并肩出了花园子,向宅子最后一进走去。
苏麽麽拿袖子拭了泪,带着两个丫鬟快走几步紧紧跟上。
穿回廊出小门,映入眼帘就是第五进的院门,不同于前四进的朱红色,此门通体漆黑,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沉。
这一进并未住人,却是整个烈府最重要的院子。
两个丫鬟上前,手上微一使力,门就无声开了,并未有木头生涩的“吱呀”声传出,想是此地经常有人出入。
烈老将军在前,烈老夫人在中,苏麽麽在后,三人依次迈步走了进去。
院中很是宽敞,但除了一个石桌四个石凳就再无他物。
房门紧闭,门上有牌匾高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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