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上宫子铭不是突然路过的情况下,去什么地方都会提前打招呼,那种态度认真计较起来,就多多少少有一种去别人家作客要提前敲个门一样的感觉。

宫子铭到长春宫的时候,依旧如同平常那样,宫人们都被打发在了后面,有事情的时候再上来就好了。

毕竟在宫子铭看来,自己又不是在拍戏,身边留的人太多了,让他觉得别扭。

“今天又是一个人来的?”

虽然说身边伺候的人都被赶到了一边去,但是有些步骤还是按部就班的,陆采蘅听见脚步声时,就迎了上来。

眼见着宫子铭只身一人走来,手里还带着一个提盒,看起来是木料的材质,做得颇为细致。

“不然呢,难道朕来找阿蘅,还要带着一群人来,像是要打架那样吗?”宫子铭端着的是清亮的少年音,不同于和其他人说话时候的音质,甚至就连语气都显得不一样,隐约显得颇为欢快。

而在这一句话之中隐约夹杂着的小小闹别扭的语调,也是让陆采蘅很容易就听了出来。

所以,这算是在跟她撒娇吗?

心里冒出这个念头,陆采蘅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地看着面前的宫子铭,鬼使神差地,向着他问道:“陛下是在向我撒娇吗?”

近乎是脱口而出,直到话说出了口,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悔的焦虑和莫名地期待感共存,陆采蘅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直直地望着宫子铭。

有一件事情她无法否认的一点,那就是她应当是喜欢过宫子铭的。

那样的人,就算只是皮相惑人,却也是无法控制的想要喜欢的。

陆采蘅记得她的祖母就说过,宫子铭生的一张并不适合当皇帝的皮囊,陆采蘅甚至想起大婚那一日夜里,她瞧见宫子铭的第一眼,没有笑容,只是平静的望过来,却让她心中一悸。

那是她同宫子铭已经有四年不曾见面,却不想再见面时,就已经是大婚之上,也不想,再见面时只是一眼望过,就仍旧觉得欢喜。

有的时候,陆采蘅心里都会控制不住的冒出某个念头——那人长得好看,就觉得做什么都不是错的。

只是……

实际的情况不说也罢。

陆采蘅对自己说,她原本是已经打定了主要,只是同宫子铭井水不犯河水的结束这一段无法改变的漫长下半生的。

然则,她此时却生出幻想来。

那张脸,此时带着好看的笑容,就像是甜蜜的毒药,能让她陷在那个笑容里面。从大婚之后一点点被埋在心底深处的念头此时又骤然浮现。

陆采蘅有些紧张地看着宫子铭,期待着又害怕着他的回答。

“……”面前的少年皇帝对着她,却是慢慢地收敛了笑容。陆采蘅看着有点紧张,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可是依旧等待着回答。

宫子铭抬手遮住她双眼的时候,陆采蘅还有几分没有反应过来,捂住她眼睛的手上带着轻渺的草叶味道。她感觉的到,就如同上一次那样,隔着手掌宫子铭落下的亲吻,“撒娇这种事情,应该是阿衡你对着朕做的才对。”

整颗心从悬在半空的感觉又落回了踏实的地方,陆采蘅从之前心中有多担忧和急躁不安转换了态度,心里似乎打翻了存放着蜜糖的罐子。

宫子铭松开了手,陆采蘅小心地望过去,瞧见面前少年的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就又跟着笑起来,“可是陛下,却是不靠谱的很。”

后者没有争论,只是做出一个无奈地表情,似乎在这个话题上已经向着陆采蘅投降。

“来日方长,朕有的是时间将情况变成阿蘅对着朕撒娇的。”

宫子铭随口说着的话,这样的话语本能的张口就来,完全不需要思考的过程,仿佛就是他真心实意想要说出来的一样。

下一秒,在陆采蘅准备说什么之前,他将手里刚刚拿着的礼盒拎到面前,向陆采蘅送了送,“上次说好的礼物,不是尚衣局做的东西,朕亲自挑的。”

今天……或者说,因为联合了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意外,陆采蘅一面心中觉得满足与开心的同时,总还是有些不相信的。

她颇为意外的看了宫子铭一眼,在对方噙着笑容轻声劝说了一句“打开看看喜不喜欢”之后,就将事情按照他说的做了。

里面打开来,是一件料子较为特别的衣服。

不同别的织布而出的颜色渐变,这件衣服的布料都不像是染上去的,却是一点点渐变而出,让人看了就觉得新奇而心生喜爱。

宫子铭围着抖开衣服拿在手中瞧了半天的陆采蘅转了一圈,之后在一旁笑得自信的问,“喜欢吗?”

“喜欢。”

陆采蘅虽说比宫子铭要略大一些年龄,可说到底现在她也不过是个年少的少女,作为“陆先生”陆念徽的孙女,在那样的家族之中,又能见过多少过分残酷的事情?

她确实是聪慧的,明白的也多,可是现实见过的,和语言描述的总归是不同的。

对于宫子铭而言,这种小姑娘,大约是最好拿捏的哪一种。

他就又对着陆采蘅露出之前的笑容,那模样没有半分架子,仿佛就是个普通的少年一般,有几分小心地问:“那下次,穿着它陪朕出去逛逛。”

陆采蘅稍微有点愣,“出皇宫?”

“对啊。”宫子铭理所当然地道:“如此大的天下,朕当然要带着阿蘅一点点看遍了,才有意思不是?”

“怎么——”

这句话说出来之时是那般直击人心,陆采蘅无法说谎。

她觉得自己几乎就要激动地飞快的答应下来,但是还没有被感情完全抛到一边的理智让她控制住自己,“天子乃是国家象征,而且作为皇上,您的一举一动都是非常需要注意的,怎么可以因为这样任性的理由。”

“不是任性啊。”宫子铭打断了陆采蘅的话,他反驳之时,说得理直气壮得很,“如果连这么一点都做不到的话,朕还算什么皇上呢?”

“可是……”

陆采蘅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的心思:对于这个提议,她很心动。

又或者说,宫子铭的这一句情话让她心动。

故事里面总是那样写的,有一个人他无所不能,将这个世界献到你面前,在他眼中你的重要是无可取代的。

爱美人不爱江山,说不想呢?

这回,宫子铭却是改了表情,他略微叹了口气,他略抬眼才发现一般,瞧见陆采蘅头上戴着的他送的那只发簪,伸出手去轻轻触了触,复而表情越发温柔,“这件事情也许困难了一些,但朕就同阿衡定下约定如何——而且,可能需要阿蘅同朕一起做些努力。”

“做些什么?”

这么一会儿,陆采蘅似乎已经被宫子铭带走了说话时候的节奏及思路。

“有关于陆先生的学问啊。”

宫子铭笑着说道:“陆先生的学院,虽然已经有些败落,不再有当年的模样,可是陆先生的学问,朕却是知道的,万万不能够就此让它也落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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