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儿性子和善又知书明理,而赵雅南通情达理又善解人意,在程常棣看来,这样两个女子在一起怎么都是能够融洽相处的,因此,纵然心里对陆辰儿有愧,但他待二人都尽量一碗水端平,如此这般,所求不过是后院安宁,一家和睦。

刚开始的时候,除了陆辰儿偶尔使使小性子令他多费些心外,也的确平和过一段时日,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每下衙回来,他就有断不完的家务事,以至于两年来,他只觉心力疲倦。

他无法明白,她们俩怎么就不能融洽相处,两年来,但凡在涉及她两人的事情上,他都已摒弃了个人喜好,公平对待,她们还有什么可争的?

大郎这些日子,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利索,下衙时接到大郎夭折的消息时,他并未多惊讶,只是令他惊讶的是,回府后,这桩事又变成了一桩公案。

当时,他只觉得太阳穴发疼的厉害,大郎的身体还有些许温热,她们怎么就不能消停,好好过日子,非得这么生事,他吩咐人收拾大郎的身后事,交待完,便甩袖出了屋子。

头一回,他不想再处理这些事了。

这个孩子原本就不是他期待的,只是想着陆辰儿身体不好,不可能有孩子,或许这辈子,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了,所以满周岁后,他方才对其上些心,到底心里厌恶,虽觉得有些难过,但远没有当初亭姐儿去了时的伤心。

只是他不曾料到,就这么一晚。

次日清晨,他就接到陆辰儿自缢的消息。

昨夜在外书房的时候,他还想过,陆辰儿会过去找他辩白,或是索性使性子去水月庵住一段日子,而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选择死。

他坐在床榻边,看着直挺挺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的陆辰儿,整个人完全懵住了,大抵他从未想过,陆辰儿竟然会有轻生的念头。

来得这样的突然,来得这样的急促。

一了百了。

连只言片语都没有。

脖子上那条深红的勒痕,格外的刺眼,凝视良久,也沉默良久,看着进来的赵雅南,动了动嘴唇,才发觉喉咙干涉的厉害,“报丧吧。”

“可姐姐去得这么突然,怎么对外……”

“她自寻的死。”他打断了赵雅南的话,便不再看向她,而是有条不紊地安排起后事来。

赵雅南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藏月阁。

陆辰儿不大喜欢人事世故,因而来京后,很少窜门子,只是没想到,丧礼上,高家龚家蔡家,还有史家公孙家马家都有来人。

程常棣朝禁中西苑的位置望了望,若是安定公府还在,萧家必会来人,那么他也一定会来的。

程常棣已记不清了,他最后执意要娶赵雅南,执意平妻的名头,有多少是因为心口堵着一口气,又有多少是因为赵相的缘故?

彼时,京中风言,他程常棣意欲娶赵相之女,彼时,他是安定公府六公子萧璟,岳父陆先生曾经的学生,他不曾想过,萧璟竟然会找上他,当时,他犹记得,萧璟开门见山对他说的那句,“若是想另附权贵,与其贬妻为妾遭人诟病,不如干脆休妻和离,萧陆两家为世交,纵陆家没人在了,安定公府还有她一席之地,陆先生的女儿不会沦落到无所归的地步,更不会给人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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