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莲子糕后几日,蒋瑶光依旧为太子的生辰礼发愁。

一日下学回家后,兄妹两个在蒋瑶光房里休息,她又念叨起来。

稻花送进来一盘马蹄凉糕。

徐砚之挟了块糕,淡定道,“太子年年送我笔墨纸砚,我便年年送他《论语》”。

蒋瑶光笑道,“半部《论语》治天下,这话不过是朽儒编造的,你倒当了真,仔细哪天太子恼了,派你去国子监做论语博士”。

徐砚之摇乐摇头,“你没有彻底了解一样东西就去否定它,这是不对的,我对理学派便是这个态度”。

程朱理学自陈朝兴起,到了本朝成为官方学问,科举取士、八股文章都得绕着“礼”、“理”二字。但这一学说中有许多刻板不尽人情之处,因而遭受的非议也很多。

譬如杨敬,主张的是学以致用,儒、道、法等诸子百家,百无禁忌,能经世治国的就是好学问,因而尽管是两榜进士出身,却不喜理学那一套。

说话间,有小丫鬟进来通报道,“大门处的人送来一个画轴,说是唐虎画师赠予小姐的”。

兄妹两个听到“唐虎”二字不由都联想到了灵水村,何况唐虎为什么会知道蒋瑶光曾向他求画的事情?

蒋瑶光吩咐香橙道,“先把东西拿进来”。

香橙抱进来一个画轴。

徐砚之特意让蒋瑶光避远些,小心翼翼地展开画轴。

众人也紧张地看着。

画轴完全展开,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众人的目光都被画所吸引。

画上有片雪梅林,一个穿着红裙、白斗篷的美人立在一株梅树下,扶着枝梅花轻嗅浅笑。

雪梅本是寻常之景,但那美人笑容实在天真可爱,让看画的人不禁好奇这雪梅为何能让美人如此开会。

蒋瑶光看着美人熠熠的眉眼,喃喃道,“太子……这是元后娘娘”。

这竟是蒋瑶光欲向唐虎所求的太子生母画像。

事情更加蹊跷了,蒋瑶光不愿再像灵水村那回一样不谨慎,对徐砚之道,“哥哥,这画有许多古怪之处,把它退回去吧”。

徐砚之看向香橙,“去把大门口收画的人叫来”。

看门小厮很快被叫来,他不安地绞着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若是别的大户人家,有陌生人送东西来,门房往往不会代收,而是先让送礼之人等着,待主人亲自查验后再定夺是否收下。

荣国公府从前的规矩也是这样,百年簪缨之家,即便低调如徐家,亦不知明里暗里积下多少仇怨,若随随便便收下了什么不干净的殿下,抄家夺爵都是小事,祸及九族也是可能的。

但自蒋瑶光出生后,一年四季都会有人来徐家给蒋瑶光送些特产、吃食等,甚至有人为此千里迢迢进京一趟,若是让这些人等着被查验未免令他们寒心,所以凡是送给蒋瑶光的东西,徐家门房就都会直接收下来。

徐砚之命青杏收起画轴,新铺了宣纸,这才对小厮道,“你仔细说说送画人的模样、衣着”。

小厮认真地边想边说,“是个少年,面容白净,微胖,右耳珠处有颗痣,穿着绿色团领衫……”

徐砚之边听边随手画下来。

蒋瑶光走到徐砚之身边看,突然道,“咦,这是太子东宫守殿门的那名小内官”。

徐砚之道,“你怎么会认得东宫的小内官?”

蒋瑶光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我去东宫送了几天莲子糕,天天都要见到这位小内官”。

徐砚之低头想了想,挥手让小厮退下。

小厮如释重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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