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朱祁镇果然将王文训斥了一番,说他是党同伐异,诬陷忠良,但是念在以往的功劳,不做深究,令其闭门思过直到春节休沐。王文作为御史言官的领头人物,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当即表示不服,想要出言辩驳。

但王振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只是一个眼色,就有大臣站了出来,说要弹劾当朝首辅杨士奇!说这一次王公公之所以被王文诬陷,正是得到了杨士奇的授意。杨士奇那个气啊,太皇太后这才刚刚薨逝多久?可谓尸骨未寒啊。你王振这厮竟然就敢在朝堂之上让其党羽弹劾自己!

杨士奇气归气,毕竟宰辅多年,斗争经验还是有一套的,他深知此时不能出面,自己堂堂首辅,在朝堂之上如果跟一个小官斗起嘴来,岂非颜面尽失?于是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对于此人的指责仿佛置若罔闻。

他能置若罔闻,皇帝朱祁镇却是看不过去了,开口道:“朕不信杨爱卿会做出此事,尔休要诬告大臣。”

王振在一旁笑道:“陛下所言极是,杨首辅乃是国之柱石,此人胆敢利用王大人之事诬陷朝廷重臣,实在是其心可诛。”

皇帝朱祁镇点了点头道:“王大伴说的对,来人啊,摘了他的乌沙、扒了他的官服,将此人给朕轰出去。”殿前武士得令,当即按照吩咐,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臣拖了出去。

那人被拖出去的时候,却是叫道:“微臣冤枉啊,陛下!杨士奇貌似忠直,实则奸佞!实则奸佞!”经过这么一闹,那些联名上疏弹劾王振的御史言官为了避嫌,纷纷不敢言语。右都御史王文心知此时若是再行申辩也是徒然都看出来了,陛下护着杨士奇,但是陛下也护着王振呐。

就在那人拖出去后不久,朝堂之上站出来一个人,此人穿的是一身蓝袍,一看就知道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他出班以后郑重叩拜道:“臣刑部主事寇深有事启奏陛下。臣秋后整理案卷,发现首辅杨大人之子杨稷也被关在牢中,臣反复查看卷宗,发现其中疑点重重,似有人从中做过手脚,臣既任刑部主事,不敢罔顾国法,今日出班请旨圣裁。”说话之间,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封案卷抵在手中。

此言一出,皇帝朱祁镇也有些吃惊,在心里想了一会,开言道:“当年杨稷犯案,惊动朝野,此事当年已有太皇太后决断,为何尔今日又要旧事重提?”话语之中,颇为冷淡。

寇深叩拜道:“当年杨稷犯案,太皇太后令督察院御史李匡任钦差大臣,调往江西出任按察使查办此案,本已有铁证!然而这些证据在李大人赴京途中消失无踪,导致李大人蒙冤被贬调往四川,臣心中一直以为憾事。今日又见御史王大人因弹劾被罢官去职,臣心不平,所以冒死启奏陛下!”

“大胆!”不等皇帝说话,王振却怒了:“陛下刚刚才将那诬告之人罢官去职,寇大人竟然还要为此人鸣冤不成吗?”

朱祁镇听了王振的话,当即道:“尔莫非也是要学他诬陷忠良之后?”语气平淡,却透着天家的威严。

寇深低头再拜,朗声道:“臣以为首辅杨大人真乃是朝廷柱石,其忠心可鉴日月!然历代廉臣之首,非包龙图包拯莫属,包龙图之弟所行又当如何?”

杨士奇此时再想不开口,也由不得他了,毕竟事关亲子,更关系到自己四十多年在朝廷之中的声望,只见他出班道:“老臣以为寇大人所言并无不妥!臣长子杨稷,因臣之故留在家乡照应,一直以来温良孝顺,并无干系国法之事,当年竟受平白之冤,至今关在牢中,此何理也?臣也想请陛下彻查此案,还老臣和臣那犬子一个公道。”

“这”朱祁镇疑虑片刻道:“朕信得过爱卿,如此,便准你所奏,派大臣再往江西彻查此案。”

金口一开,杨士奇和那寇深都道:“陛下圣明!”

“只是此事派谁去呢?”朱祁镇道:“诸位卿家可有合适的人选?”

王振在一旁道:“既然此案涉及首辅杨大人之子,更干系到杨大人的声誉,那内臣想啊,朝廷必要派遣一干练之人前往,此人必定心性聪明,又要善于查案,还要懂得随机应变,不偏不倚才是。”

朱祁镇见他话里有话,便笑道:“莫非王大伴你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王振道:“内臣确实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内臣举荐太仆寺卿周大人任钦差大臣,前往江西查办此案!”

此言一出,群臣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唯有杨士奇微微一笑。

朱祁镇笑了道:“王大伴,派周爱卿前往,岂非有失公允?这天下人都知道,周小白算得上杨士奇的半个门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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