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他们的进展是顺利的,在并不频繁的约会间隙,会写下一些内容含蓄的长信,在夜晚的相约漫步结束时交给对方,那些句子回味千百次仍然充满了吸引,即便是在梦中也会一遍遍的撩拨着他情窦初开的心,那心情是从前未曾经历过的。

在无限回味的夜晚,魏启明躺在床上无法入睡时,于瞬忽之间明白,他以前未曾恋爱过的,这才是他的初恋。

那条偏僻的小路成为他心中的天堂入口,偶尔会有与他们相似的男女和他们擦肩而过,无论熟悉与否,大家都十分有默契的低头快速走过。

青春的岁月,是如此的美好,向他展开了一个全新而无比瑰丽的殿堂,那殿堂的陈设,都是无价之宝,是上帝为他的每一个儿女准备的成长的礼物。殿堂内外,到处弥漫着芬芳的轻雾,打湿了他的双眼,浸透了他的心脾,他在它的洗涤中,领略到青春的馈赠,不容拒绝。

他体会着恋爱的心情,每天都在成长。但有一点他始终放心不下,每当他正面提出确定和李非的恋爱关系的时候,她都不置可否,轻语带过。少年的心哪,总是如此的充满怀疑,怀疑上帝的赐予,是不是梦中的痴想?

所有的一切,早已经说明他得到了幸福的光顾,只是,他不能肯定,眼前的伊人,是否象诗经的描写那样,在水一方。

每次他问李非,他们算不算已经开始恋爱时,她都不予回答。他愈加急切的需要她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他才能定下心来。他的犹疑的性格让他觉得无法继续这样含糊下去。可李非却偏偏不给他这个承诺。

魏启明怀疑她并不喜欢自己,想直截了当的问清楚,又怕答案一旦揭晓,他承受不起失望的打击。患得患失之间,他每天唉声叹气,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发呆。娄伟他们问他是不是碰到不顺心的事了,二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说恋爱的人都这样,甭理他。

宋文宝那时和他的关系还没闹僵,魏启明把内心的顾虑向他说了,他教魏启明要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还说好墙就怕大水泡,没有泡不倒的墙。

老粗懂什么?哪里知道爱情的涵义,魏启明需要的是一生的爱情,是倾心的眷恋,是两情相悦,忠贞不渝,而不是一场游戏。

魏启明后悔向老粗请教,对牛弹琴,平白降低了层次,不过又觉得他说的也有点道理。

转眼间十一假期即将来临。那天他们漫步归来,在往常分手的地方,魏启明拿出一封信,告诉她回去再看。她无所察觉的笑笑。他经过痛苦的抉择,与其不明不白,不如早下决断。那是他决定终止交往的信,他多么不愿意交给她,又不能不给她,他再受不了刻骨的折磨,只想尽快解脱。

她没有回信说什么,也没有再约过他,虽然他一心奢望着。在一起的几次短暂漫步,仿佛是他做的一个梦,梦醒之后,再没有了花前月下的璇昵时光。虽然他们漫步的那条小路只是用废炉渣铺成的,两边只有每年绿上五个月的荒草和一些奇形怪状的柳树,一到夏天,路上净是从水洼里出来散步的大个癞蛤蟆,他还是觉得那里的景致令人神往。

为了避免与她相见,他刻意改变了吃饭、去上课的时间,她也没有再来找过他,仿佛从校园里消失了。

经过短暂脱离组织的魏启明,又回到了同志们中间,甚至和河北也有说有笑了起来,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一份刻意,尽管他和他们嬉皮笑脸、打诨骂俏,他的眼睛总是木然的,尽管他的脸上挂满了笑容,但那笑容是堆出来的,让每个人都跟着难受。

魏启明在和他们面对的时候,每个人都陪着他笑,好像不笑不好意思,连宋文宝都收起倨傲,对他客气了起来。一旦他转过脸去,不再面对谁的时候,他在刹那间就没有了任何表情,而转过脸来,脸上立即充满笑容,其转换过程之快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恋爱的人轻狂得让周围人厌憎,失恋的人郁闷得让别人感到压抑。

也许他们从此就没有任何牵扯了。

一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吵吵闹闹的随着下了晚自习的人群,骑着自行车蜿蜒前进。二哥带着身材轻盈的河南走在前面,魏启明带着身材丰满的河北落下很远,二哥转了一个弯看不见了。

他苦口婆心的边蹬车边劝河北减肥,他实在是不堪重负,河北则一边磕瓜子一边故意晃来晃去,增加他骑车的难度。

快到二哥他们拐弯的弯道,因为步行的同学大部分还没走到,人比较少,一个独行的人出现在魏启明的前方,她象大部分女孩一样,两个胳膊合围胸前,抱着几本书。

抱书有很多种抱法,比如男生喜欢把书掐在一只手里或者夹在一边的臂弯里,另一只胳膊要么挎着女朋友要么是手上夹根烟,显得风度翩翩。女生们为了表现西施怀病般的娇柔和弱不经风,则把书用两只手抱在胸前,表现出来的是风华正茂,我见犹怜。

而李非当时抱书行走的姿态,让人觉得那些书简直是铁做的,步子的无比沉重让魏启明一下子想起黄河上的纤夫,纤夫毕竟用肌肉虬结的臂膀表现出力量之美,她则让人感到彻头彻脚的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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