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坐在茅屋中,仰头看着斜上方的小窗,阳光洒进来,暖烘烘的,她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惬意。
尽管身上有些痒,她却觉得无比舒坦,或许这个小茅屋是她这辈子生活的最安心的地方,尽管铺在地上的草垫子有些扎人,她又被嘱咐不能离开这个茅屋,每天的吃食只有一小碗稀粥,可是她每天都能做个好梦。
她从小就被认为是个灾祸,弟弟被自己克死了,娘亲也离开了,灾难并没有因此止住,她成了无盐女,人人口中的祸害。
阿姊抬手摸了摸脖颈间越来越多的疹子,几天前她已经觉得无所谓了,自己的生死也不会有人在乎,或许对于许多人而言,自己死了反倒是一件幸事,甚至她自己也觉得,死了也挺好。
可是当她再次醒来,看着那个忙碌的人影,看着头顶的天空,偶尔有鸟雀飞过,鼻子间有泥土的气息,还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她忍不住落泪了。
终究还是有一点点留恋的。
屋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程野弯腰钻了进来,他的脸上已然洋溢着温柔的笑容。
“阿姊姑娘,今天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姊摇摇头,她的话不多,在程野看来大概是依然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这不难理解,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遭遇如此变故,一定吓得够呛。
程野似乎没什么事,纯粹是过来看看,他有些自来熟,除了在女生面前,这大概是宅男的本质。仔细检查了新生水痘的数量以及小姑娘的身体状况,一切都在有序的进展着,按这样的进程,再有几天就该结痂了,届时只要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就彻底痊愈了。
程野倒了碗水,递给小姑娘,冷不丁问了句:“阿姊姑娘,你识字么?”
阿姊又是摇摇头,这也在程野的预料之中,他知道这个时代女孩儿,除非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通常是没有机会读书的,等到阿姊这个年纪,找人说个媒,也就嫁人了。
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不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教你认字吧,想学么?”
阿姊看着程野,眼中又是疑惑,又是惊喜,最后重重的点点头。她不明白这个救了自己的少年为什么总喜欢不按规矩来,似乎凡事都会出人意料,在城门口他不惜得罪亭长大人与太医监,在山上又以奇怪的方法给人治病,她知道这里的人都称他“仙师”,可他不过弱冠年纪,而现在又愿意教自己识字,这样有违“三从四德”的事他似乎毫无顾忌。
程野大抵早有准备,他蹲在阿姊旁边,拨开脚下的草垫子,露出下面的泥土,然后随手捡了根木棍,在有些潮湿的土地上画了一个方块儿,将方块儿中表层的土抠软,接着再用手抚平,这才从怀里掏出三个扁平的小竹片,一字摆开。
“今天学三个字,分别是‘天、地、人’。”程野按顺序读给小姑娘听,然后又在刚刚画好的地上工工整整的写了一个,“我写一个,你记下了,也跟着写一个。”
阿姊点点头,待程野擦掉地上的字后,按着脑子里的记忆,依葫芦画瓢的也写了一个。程野瞧了十分满意,真是个机灵的姑娘,少顷,他又将另外两个字的写法教了,阿姊学的很认真。
“识字就和做饭一样,熟能生巧,看得多写得多也就会了,阿姊姑娘很聪明,只需勤加练习,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学有所成。”
临走的时候程野大加赞赏了小姑娘一番,想着即将完成的五十四张牌,不由得乐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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