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支着下巴,沉吟半天,又左右看看,不大确定的自言自语起来,“应该是这样吧?”

坐在他面前的阿姊低着头,一动不敢动,许久见半天再没有动静,低声问了句,“公子,好了么?”

听到声音,程野这才回过神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小姑娘噤声,然后又皱着眉头沉思起来。阿姊第一次见到眼前这个男子如此犹豫不决,便是半月前面对太医监的刁难也没有这般伤脑筋,想来公子一定是遇上大麻烦了,小姑娘觉得脖子有些发痒,却忍着没有动,生怕扰了公子的思考。

好半天,程野将一个吃饭的碗扣在小姑娘头上,手中的剪刀沿着碗沿小心翼翼的剪下去,又观察一阵,再次修修剪剪,前边看了后边再瞧瞧,又是小半盏茶的功夫,这才收起剪刀,心满意足的笑起来。

这两天小姑娘身上的结痂基本已经脱落,再有两日大抵就算痊愈了,这日程野大概是心血来潮,游说小姑娘要帮她剪个新发型。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程野已经带着剪刀走了进来,他让小姑娘端坐在那里,尽量不要动,剩下的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对发型一窍不通的程野起初还颇有信心,毕竟也是剪过寸头的手艺人,手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当然,他不可能给阿姊也剪一头短发,那样的蠢事自然干不出来。不过好歹穿越前也看过不少时尚杂志,熟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复杂的自己搞不来,可爱一些的小女孩儿发型还是十拿九稳的,比如蘑菇头。

满怀信心的程野动了第一剪刀,然后就犹豫不决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尽管大体形状差不多,但多看几眼又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果然三百六十行,隔行如隔山。

一番折腾,程野终于心满意足,小姑娘倒也配合,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就只是静静地坐着。

这些日子,阿姊闲下来时就跟着程野识字,如今已经能读懂许多诗词,理解许多道理,有时候公子还会突发奇想,教给自己一些奇怪的算术方式,她知道那是与张角大哥的算筹截然不同,而且前几日她还学会了“斗地主”。

她很多时候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比如与马钧大哥讲经论道的时候,公子的话犹如天书一般,再比如现在。

程野瞧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乐起来,“要是有吹风机吹一吹就更好了。”

没人会在意这句话是什么含义,在公子身边呆久了,这样的情况早已习以为常,他几乎每日都会说一些听不懂的词汇,按张角大哥的说法,那是仙家的天书,不过马钧大哥觉得那是常人无法企及的学术。

程野帮小姑娘将碎头发掸去,此时阿姊依旧端坐着,就像是课堂上的学生,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初次相见时的胆怯与无助,至少多了些少女的天真,程野忍不住在她的头上抓了抓。

满足了恶趣味的程野终于离开了,留下一盆清水以及换洗的衣服。

阿姊蹲在水盆前,看着倒影中的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侧过头去,用手揽了揽耳后的头发,不及肩膀的发丝掠过指间,轻轻洒落,连个发髻也挽不上,若是以前,她定会哭出声,自从一头乌丝被那个男人扯的七零八落,她就觉得无所谓了,如今这样,看起来也挺好。

竹榻上放着一叠衣物,阿姊瞧了,是新置的襦裙,淡青色,没有补丁,还有淡淡的清香,这样的衣物怕是自己一辈子也没有穿过。她忙把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生怕弄脏了面料,就这样蹲在那里,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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