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官道两里外的一条小路上,一队人缓缓而行,与一般的贩夫走卒大不相同,他们没有推车,也没有牵马,瞧打扮与逃灾的难民也有区别,而且他们的方向与邻近的山阳县城也是背道而驰。

走在前面的三个男子年岁不大,打扮各异,一路上有说有笑,一个穿着青色襦裙的小姑娘紧紧的跟在后面,她的左手拉着一个半大的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围着小姑娘打转。

“前面就是瓦窑村了。”

两天前,张宝与张梁在山脚下与众人分别,两人绕道冀州,去往幽州从军。程野将兜售白石剩下的大部分钱给了二人,让他们路上买匹劣马,也好省些脚力,余下的权做盘缠,二人推脱不掉,只好收了。

张角比平日里沉默许多,看着整装待发的两位兄弟,他什么也没说,直到两人恭恭敬敬的给他这个做兄长的磕了个头,他也站着受了,临行时,他才叹了口气,像是嘱咐一般说了,“活着回来。”

两人一愣,随即年纪稍长的张宝哈哈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老三的,我们一定会建功立业,到时候看谁敢欺负咱家兄弟。”

程野瞧着张角的表情,大抵也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一直说长兄如父,他想起自己去外地工作时,父母送自己时的场景,这份亲情无论在哪个年代,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两兄弟离开后,几人并没有返回山上,他们之前已经商议过,找一处落脚地,开始接下来的生活。马钧说自己家倒是有几亩闲田,如果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只怕是寒酸了些,众人住不惯。

程野自然不会推让,乱世中容不得婆婆妈妈。

马钧得知程野确确实实要和自己回村子,乐得合不拢嘴,虎子也是拍着手叫好,顽皮的蹦来蹦去,这些人里,唯独阿姊姑娘最是平静,程野看出了她的心思,这个饱经苦难的小姑娘或许依旧担心着什么。

“阿姊姑娘,将来我的医馆还需要一个人打理,你愿意帮忙么?”程野走到阿姊跟前,摸摸她的脑袋,笑嘻嘻的说道,眼神里满是真诚。

他可不想一味的在这个时代提倡男女平等,鼓励民主自由,以后或许会如此,但不是现在,在社会地位没有得到认可,情感寄托无法声张之前,那样只会把小姑娘推向绝路,让她再次陷入被抛弃的误会里,至少此时一个照顾主子的小丫头的工作很适合她,权当是岗前培训了。

“是的,公子”阿姊顺从的点点头,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随即喜笑颜开,“阿姊一定努力。”

没有行囊,轻装上阵的几人停停歇歇的走了两日,这才依稀看到村落的影子。顺着马钧手指的方向,一条蜿蜒湍急的河流将脚下的大地分成两部分,一面靠着矮山,成片的农田与山体连成一幅水墨画,画中的小人犹如蚂蚁一般正在田中劳作,更远处是袅袅升起的炊烟。

瓦窑村最早时并非一个村落,即便现在也只有二十几户人家。这里的泥沙粘性适中,土质特殊,很适合烧制砖瓦陶器,于是一些人跑来此处,开山挖窑,靠烧砖瓦为生,久而久之,形成如今的村落。不过好景不长,战乱四起后,许多村民被拉去做徭役,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烧土的事也就没落了,直到先帝时,这里才纳入山阳县管辖。

程野一行忽然出现在这个山落里立时引起不少人注意,几个离得近的正在田里劳作的汉子抬起头,伸手将脸上的汗水擦了擦,眯着眼一脸好奇的打望着这里。一个消瘦的老汉停下手里的活计,驻足看了半天,忽然扯着嗓子问了句:“是马钧回来了?”

起初只是疑问,待走近了,瞧得清楚了,才又嚷起来:“真是马钧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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