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家的臭油灯破天荒的燃了一宿,豆大的火苗不安分地跳动着,将整个屋子映衬的更加阴森恐怖。

半夜,趴在炕头休息的颜傅蓦地直起身子,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被刘氏裹成粽子的赵小玉在棉被里挣扎,似乎想摆脱周身的束缚,一双眼半睁半闭着,嘴里还时不时的发出痛苦的低喃。

颜傅悄无声息的靠上前,正准备将人叫醒的时候,忽然听到赵小玉嘟囔道:“救...救我,老公...救...救...”

老公?!

颜傅如遭当头棒喝,在向福二十多年的记忆里,他从未听到过“老公”二字!!

他再度俯下身,耳朵几乎要贴在赵小玉嘴上。

赵小玉又浑浑噩噩的嘟囔了几句,这次颜傅十分肯定,赵小玉说的就是“老公”二字!

难道...颜傅惊愕过后,心中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一个大胆的假设在脑海中慢慢成型。自己不也是穿来的吗,赵小玉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是没可能啊!

哈!他兴奋的拾起拳头在空中打出一记弯拳,算算时间,那个时候赵小玉正处在深度昏迷中,跟当初向福的情况差不多!

而且,颜傅回忆着这几日里跟赵小玉为数不多的几次相处,确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起初他还以为是向福的原因,现在看来...

还有赵小玉昨日的行为,以及面对向氏族人的态度...根本不是向福记忆里那个赵小玉能干得出来的!

颜傅越想越觉得眼前人极有可能就是妻子兆筱钰!

他激动的睡意全无,殷勤的将脸盆架搬过来,拧干湿帕子给赵小玉擦汗。

“筱钰,筱钰?”颜傅轻轻在赵小玉耳边唤着媳妇儿的名字,他以前受过这样的训练,一般人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也会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

兆筱钰不适的扭动了一下身子,眉头紧锁。

颜傅不错眼的盯着赵小玉,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丁点儿变化。说起来,这还是他来这儿后第一次仔细打量赵小玉。

与北方姑娘兆筱钰不同,眼前的赵小玉一看就是典型的南方妹子,细眉弯眼,鼻梁挺翘,因她现在正在发汗,巴掌大的小脸儿烧的通红,嘴唇也干裂起皮了。

颜傅恨不得立刻将人摇醒,好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兆筱钰。不过他还是按耐下了这股冲动,如果对方真的是筱钰...他可舍不得大半夜的吵醒自个儿媳妇!

颜傅拿手背试了试赵小玉的额头,洪文的土法子挺管用,温度已经降下来了。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又重新趴回炕头,对着空气一顿傻笑,良久才合眼休息。一直到他睡着,颜傅都没想起来,万一赵小玉里头那位不是他媳妇儿咋办。

第二日清早,天刚蒙蒙亮,洪文就来找颜傅了。颜傅在炕前等了一好会儿才离开,看来赵小玉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了。

二人依旧坐的赵老爹的骡车,进城之后,颜傅跟着洪文回铺子里拿药,刚好路过一家银号,他便请洪文帮他将银票换成银钱。

洪文看了他一眼,愈发觉得这位农民兄弟有些神秘,就向家那种条件,估计向福还是头一回摸到银票吧?他又是从哪儿知道银号会吃欺头的呢?

所谓的吃欺头,就是去银号换银子的“手续费”。

若是颜傅自己去换,一百两最多能换出九十四两,剩下的那六两便是“手续费”。

但是换作洪文去换,银号顶多收二两银子的“手续费”,谁叫人家是县城里“有头有脸儿”的大夫呢。

洪文将颜傅提前准备好的黄布袋子还给他,颜傅数出十两递上前去,“洪大夫,这是昨日的诊金。”

洪文眉梢一挑,这个向福还挺会来事,自己不过是个刚出徒的大夫,哪里衬得上十两诊金!不过是想酬谢自己昨日牵线搭桥卖了那参罢了。

洪文推了三回,见对方十分坚持,这才收下银子。颜傅临走时,他又包了几副治血亏之症的药给他,颜傅道了谢,抱着银子和药材急匆匆的地往家赶。

眼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筱钰也该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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