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就摆在檀桌上。

还氤氲着腾腾热气。

阿琯抬手轻轻抚上小腹,她这般狼狈的模样,若是孩子出生了,也是被瞧不起的。一碗药的功夫罢了,阿琯悄声劝慰自己。纳兰氏将她视为眼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天注定了。

阿琯蓦然一阵心悸,她倒在榻上,艰难地呼吸着,泪湿罗巾。

她不愿意再信命了,慕予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她要赌一把。

阿琯扶着床榻起身,腰下的痛楚令她寸步难行,素裳隐隐染了血,她一步一步撑着身子到桌边,端起药碗,将药倒在檀桌上的琉璃花瓶里头。

“阿琯姑娘怎么这就下床了,这可使不得。”百蝶走入屋内,见阿琯手里端着一只空药碗,迎上前:“姑娘这是想通了?药......”

“我喝了。”阿琯启唇,将药碗重重一搁。

“好好好,姑娘也是明白人,轻重理应是分得清,那我便不叨扰姑娘了,你先歇着吧。”百蝶冁然而笑,两步出了屋。

阿琯扶着腰,推开木扉,外头春晖正暖,她抬眸,却被刺痛了眼。

她入宫已有两三个年头了吧,阿琯叹着流年易逝,今时倒是与往日不同了。

阿琯独步去了长生殿,慕予日夜都在忙着处理政事,她行至殿前,忍了痛,跪在生苔的青砖面儿上。守在外头的侍卫想将将她打发走,阿琯却铁了心要见到慕予。

“阿琯姑娘,你看这虽未至夏,可这太阳着实有些烈,皇上又不得空闲,你要不先回去吧。”领头的侍卫见她嘴唇隐隐发白,于心不忍道。

“有劳大人费心,我就在这儿等,总会等到的。”阿琯拭去鬓边双颊的汗水,固执地摇摇头。

那侍卫叹了一声,也不多言。

阿琯从午时跪到酉时,意识模糊,摇摇欲坠,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颊边,衬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嘎吱——”长生殿的门被推开,阿琯顾不得腿上的酸楚,欲起身,却又摔倒在地。

慕予还未迈出长生殿,便看见阿琯倒在殿前,他唤了两个婢女将阿琯扶进殿。

阿琯的身子虚着,茶盏也端不稳,手抖得厉害。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找朕有事?”慕予接过她手中的茶盏。

“奴婢......”阿琯近乎脱口而出,却又沉住了气:“奴婢听闻宫里曾有传言。”

“什么传言?”慕予峰眉微蹙。

“前朝先帝有一心爱女子,却始终不肯将那女子接入宫,后来那女子为先帝诞下了孩子,此事被先后知晓,先帝为了平复先后的怒意,竟将那女子的孩子的手脚砍下......”阿琯愈说愈怕了起来:“砍下来后,再割喉放血...哄着那女子饮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予横眉拧在一块儿。

“皇上可曾听过这个传言?”阿琯的身子一缩。

“朕不曾听过,可你莫名其妙跑过来,不是想给朕讲这么个传言的吧?”慕予隐有愠色。

“奴婢自然......”阿琯还想试探两句,却被慕予打断:“朕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奴婢...奴婢怀...”不知为何,话到嘴边,阿琯却怯了胆:“奴婢恳请皇上准许奴婢离宫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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