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页目送着刘秀渐渐消失在人流中,对于刘秀这样匆匆的告辞,他比霍易更有先见,故而他一言不发。自从那天早晨林页与刘秀相识,林页心中便隐隐觉得这个人与他很像,只是最不相同的,他林页若将远行,事为何?道为何?
卫艳见刘秀走远,便道:“如今外人也走了。咱们也要去寻五哥的下落。”
霍易听闻笑道:“感情你卫仙子天天五哥长,五哥短的。竟不知道他现在身处何方?”
卫艳哼了声,说道:“不就在长安城吗?”
“长安城这么大,你叫我们上哪去找?”霍易道:“咱们五哥姓张,单名一个隐字。在这长安城最是应了那句“小隐入野,中隐于市,大隐在朝”。”
卫艳道:“你啊,最多在野。五哥,定是在朝。”
“五哥会在朝?”霍易愣了愣神,猛一拍大腿,道:“卫师妹,咱们别看斗嘴。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相信五哥会在朝中仕官。”
卫艳听了,连忙摇头,道:“你什么都敢说,现今局势这么乱,动不动就是叛乱谋反的……你看,我们这不才送走一位?五哥会在这个朝中当官?他比你糊涂。”
“是你说的,我是真信了。”霍易说罢,转头对林页说道:“要不咱们去官府问问?”
“就……就这么问?”林页一脸茫然,奇道:“咱们去官府,就问有没有一个叫张隐的在本朝任官?”
霍易皱了皱眉,头歪向一侧,忽然笑道:“好像也行!”
“别胡闹了。”卫艳一旁气道:“我瞧你这是存心消遣我。你倒是出不出个正经的主意。”
霍易听罢,双眼瞪的老大,转而诡异笑道:“这算你求我办事?”
“少来,我知道你鬼点子多。”
“哈哈哈……”霍易冲着卫艳傻笑,又指了指林页,道:“那先让大师兄把钱都给我。”
“你还要钱?”卫艳说道:“方才给那刘秀二两金子我都没说你。这回你把钱都要了去?”
“你卫仙子啥时候这般小气了?”
林页见状一旁插话道:“那也不是,你把钱都要了去,定是有用处。只是我们以后如何过活?”
霍易笑道:“要是找到五哥,我们还怕没钱使唤?放心,这一两金子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宽裕的很。再不济我答应留个半两,也好回黄山,你瞧?”
“难怪师傅说别让他使钱,早晚花个干净他才安心。”卫艳对林页道:“都交了他吧,要是找不到五哥,再收拾他不迟。”
“你瞧,还是卫仙子大方。”
“少来,你说你拿这钱干什么去?”卫艳从林页手上拿过钱袋握在手里,道:“你先说明白我再交你。”
霍易一本正经道:“史公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说先秦六大家“道”“儒”“墨”“名”“法”“阴阳”。如今只有“道”“儒”“阴阳”这三家尚存气候。既然百年传承,自然有各自立足之本。就说这“阴阳家”吧,他们最是注重算计。但你讲一叶知秋,没有叶,他哪知道秋。这群人的消息最是灵通。”
“这么说,你倒是知道阴阳家的弟子所在何处?”林页说道:“我也从师傅那里听说过不少他们的事,神神秘秘的,能有那么好找?”
霍易笑道:“再说回那立足之本,这还要属咱们师傅老谋深算。”他指了指卫艳手中的钱袋,道:“这才是立足之本呐。”
“什么意思?”
“是人就要吃饭。尤其在这长安城,你想要有一席之地,立足之本。田地倒不是主要了,却这钱才是最重要的。”霍易道:“不管道、儒、阴阳这三家怎么弄,想在这长安城广收弟子,传经论道,没钱都不好办事啊。”
“这不是有太学嘛?”卫艳道:“儒家当今被立为国学,自然有皇帝供着。”
“饱汉不知饿汉饥,那道家和阴阳家又靠谁供着?”霍易道:“自然得自己开门做生意。”
“你讲着俗气了。”卫艳一脸不屑,道:“传经论道,你倒给说成跑生意的行当。”
“嘿!那我要这钱干嘛?”霍易哈哈笑道:“比起这做买卖好不了多少。此去城南不远,有家唤‘燕竹馆’的去处,乃是长安最大的青楼。”
“便是青楼,叫什么‘燕竹馆’的雅名!”卫艳羞愤气道:“你若拿钱去那地处!看我不敲断你腿!”
“卫仙子息怒!此地馆主姓赵,正是阴阳家一等一的高人。”霍易极力解释,道:“我三年前出山,在河南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着实有些道行。”
“你扯谎,”卫艳气道:“那赵馆主定是个女子,对不对?”
“你怎知道?”霍易奇道:“她倒极少出面见人的。”
“呦,那偏偏见你了?”卫艳忽然冷声道:“你倒说说为何见你。”
霍易猴般精明,一听卫艳语气不对,连忙去找林页帮忙,道:“大师兄,我这真是去找五哥。要不你随我同去,你随我同去吧。”
林页满脸羞红,道:“这……这地处,我……我……”
“别啊,大师兄。我也从未去过,我都没来过长安,还是听她所说……咱们心无杂念……心无杂念……”
“我随你同去!”卫艳大声道:“我瞧你做啥什么花样!”
“你一女子……”霍易还要再说,可一看卫艳脸色越发不对,连忙拉起林页衣袖,道:“大伙同去,大伙同去!”霍易无论怎样也要拖上林页。霍易心知卫艳真要发起火来,他几条命也不够使的。
如此这般,三人各怀心事走到长安城南的“燕竹馆”前。馆外几只莺莺燕燕见霍易与林页二人气质不凡,立马就凑上前来,嘻嘻笑道:“两位爷,进来听曲嘛。进来消愁嘛。”
“不对,是三位!”卫艳冷眼扫过,吓一班莺莺燕燕退了好些步。有个胆大的哆嗦上前,道:“没,没听过姑娘家,来,来我们这的……”
别看霍易平时英雄,来这去处人也是怂了。他见卫艳刚来便要发难,只好强笑道:“几位姑娘别……嗯……我是来找你家赵馆主的。方便你们前去报个姓名,黄山霍易求见。”
“我们也见不到馆主。”她们道:“来见馆主的太多了,你们便是求见也要讲我们这里的规矩。”
“你们这有什么规矩?”卫艳道:“本姑娘倒要见识见识。”
听完这话,那群姑娘中就有一人走了出来,说道:“既然是要来“听风声”的,那还请诸位移步这边。”
她领着林页三人走近燕竹馆内,近了大门,才看见这是一处倘大的院子,中间有池塘拱桥,四周有环廊花木,沿墙上都饰有粉色的灯笼,映着那一群群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满面桃花春色。
“哎呦,翠儿。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寻欢的醉客见了卫艳的容貌一个个都迈不动步子。纵是她现在紧锁着双眉,在他们看来也是别样的撩人。
“哟哟,美人儿瞪我呐。”一个登徒子端着酒杯就这么走了过来,他拦住众人去路,将酒杯送到卫艳身前,笑嘻嘻道:“陪我喝了这杯,赵爷我定好好赏你。”
卫艳听罢气急反乐,她冷笑道:“那倒是拿什么来赏我?”
熟不知她不笑倒好,这一笑那登徒子两眼都要瞪了出来,他立直身子,酒也醒了大半,赌誓道:“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哈哈哈……”卫艳大笑,笑声宛如一阵急雨坠地,在场的众人都看了呆了。她突的收声,双目如电,道:“我想要你的命,怎样?”
那人还以为卫艳与他调情,急忙忙凑上前去,痴痴道:“你想要,你拿去,你拿去……”
卫艳背过身去,手中一支指剑已经贴在掌心。这是她下山来第一次真正用上自配的暗器,名唤“定龙”。这“定龙”指剑乃由一种叫黑曜石的稀有矿石制成,通体漆黑却锋利异常,因为极难加工,便是卫艳这般凡事细心的人,每支指剑也不能做到大小一致,只好在每支指剑上添加些饰坠,从而达到重量一致。
霍易眼尖,见卫艳掏出“定龙”指剑,心中便知她已然开了杀戒。正要上前阻拦,却听得那阁楼里传来阵阵琴音,宛如仙音扶耳,脾人心魄。
“赵公子,奴家为你手扶一曲,不要为难人家姑娘。”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一位二十来岁红衣女子缓步走了过来,她手抱着一面红木古筝,步态优雅,容貌清丽。
“哎呦,是胡玲儿姑娘。”那赵公子心神荡漾,可又看了卫艳一眼,不由得叹气连连:“能听玲儿姑娘一曲自然千金难得。可这姑娘……”
“可这姑娘不是我家的姐妹,赵公子……她能来我家院内,同你一般也是客人哩。”
“什么!这这……”
“你听的清,便闪一边去。”卫艳收起指剑,上下打量眼前这叫胡玲儿的女子。方才一首琴音蕴着股内劲,绝非两三年的功底。习武之人看的明白,这姑娘躲在这花间柳巷,不是寻常之人。
卫艳此时开始相信霍易所言非虚,她躬身施礼,说道:“打扰了,来此地寻一人消息,望姑娘相助。”
“妹妹非寻常人,但我答应赵公子为他手扶一曲。不如妹妹先听我弹完这曲如何?”胡玲儿笑道,当即在一处石凳坐下,十指拨弦便要弹奏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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