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行五人回到叶家宅院,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为李致远践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言语欢畅,其乐融融,众人皆祝李致远此行一路顺风,去往金陵之后也能如愿以偿求得官职,安顿好之后尽快赶回成婚。

酒足饭饱之后,叶绍袁叫李致远到了他的书房。

他取过一封书信递给了李致远,说道:“贤婿,老夫曾经在南京做过武学教授,如今也有几位昔日同僚在南京为官,但是多为虚职。”

“在南京握有实权的是南京参赞机务兵部尚书史可法、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和南京守备勋臣徐弘基,另外南京户部尚书高弘图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江西、湖广诸省的税粮,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也不可小觑。”

“至于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负责南直隶地区的京察考功等事务,他为官刚正廉洁,睿智有胆识,且他反对道学,主张本末兼治、“恤商”,和你的思想颇有些相似。”

“崇祯元年老夫在京师任工部虞衡清吏司主事时,与他还有略有交情,你先去拜访他,南京吏部大挑,文选清吏司会以举人的形貌作为拣选的依据,老夫看你也算得上是仪表堂堂,若是又有人推荐,想来能补上一个还不错的职位。”

李致远接过信,拜了一拜,感激地说道:“多谢岳父大人,晚生此去定能有所收获。”

叶绍袁点点头道:“你此去南京万万要小心行事,有结果后最好能来封书信,以免千缨担心,老夫已经吩咐了世侗为你准备舟船送你到运河,待会就不亲自送你了,望你此行一路顺风。”

李致远再次拜谢之后就退了出去,告别了叶家众人,和叶世侗登上了一艘小船,一个多小时后即到了平望镇运河码头,李致远换乘一艘前往南京的大船,两人于码头再次抱拳告别。

大船在落日的余晖下缓缓开动,李致远找船上的人打听了一下,吴江县甚至苏州府已经知晓了三天前的运河劫案,据说此案闹得很大,有十多条船被劫,现场没有一个活口,船只均被焚毁,到目前都还未查出凶手。

民间传言是崇祯十五年十月张献忠的农民军在庐江被官军刘良佐部击败后,张献忠主力西撤,部分人马则沦落为匪到处流窜作案,官府只是加强了运河沿岸的戒备,保障漕运。

以明末官府的腐化无能程度,八成是要不了了之,但李致远并不记得明末发生过此事,要么就是史书忽略了,这倒是没什么,反正明末很混乱,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史书不可能事无巨细都记载。

要么就是自己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这可就麻烦了,知晓历史的走向可是李致远在这个乱世最大的依仗了,可他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混个官来做做,捞钱占地盘收集重要人才就是他的第一步。

至少现在的运河航道算是安全了,李致远暂时什么都不去思考了,安安心心的睡觉,一夜易过,第二日黎明时分,李致远醒来时,船已经从运河转入长江,过了镇江之后,转瞬即到了南京,在燕子矶码头下了船,李致远找了辆马车送他入南京城。

赶车的车夫是个三十来岁的壮汉,看起来孔武有力,又颇为老实,李致远向他打听道:“大哥,我是从外地刚来的,要去南京吏部办事,打算先找个客栈住下,请问住在哪比较合适啊?”

这几天李致远所接触的人说话都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腔调,说得快了李致远还有点儿不太懂,这位车夫却是一口南京官话,他颇为恭谨地达到:“原来公子是来当官的,南京六部都在皇城外的东南边上,靠近正阳门、洪武门,您要是想就近的话,那就住在长安街上,离五军都督府和六部衙门都很近,不过那儿的客栈可不便宜,长安街上住的可都是些达官贵人,另外皇城西边的大通街也不远。”

李致远想反正他也不打算长期在南京混,估计住不了多久,也花不了几个钱,但达官贵人多的地方机会也多,于是就吩咐赶车的大哥送他去长安街找处客栈。

南京城非常大,是大明朝最大的一座城池,尽管此时的大明中枢迁到了北京城,但南京的繁华有增不减。

从金川门入城后一路疾驰,经过鼓楼、钟楼,走洪武街,一路往南,到朝天宫后再一路向东,终于到达了长安街附近,几乎穿越了整个南京城,李致远也是看尽了南京城的繁华壮观,真不愧是六朝繁华地,既有钟灵毓秀的江南美景,又有虎踞龙盘的帝王霸气。

之前的杭州城已经让他惊叹晚明江南的富庶繁华了,如今来了南京才知道是小巫见大巫,南京不仅比杭州更为繁华热闹,更有一种独特的帝王之气,这是苏杭都不具备的,京师虽已北迁,但南京的政治意义依旧不容忽视,南京六部仍旧发挥着一定的作用,是大明朝在南方的一个政治中心。

那车夫停下车,对李致远说道:“公子,到长安街了,您看这是悦来客栈,掌柜的我认识,房间宽敞,饭菜不错,价格也公道。”

李致远点了点头,付了车钱,走进店内,立刻有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他拿出自己的路引等相关文书,登记之后要了一间上房,此时已近中午,又叫了些饭菜送入房间。

吃过午饭之后,李致远当即决定先去拜见南京吏部尚书张慎言,其实他内心也很忐忑,张慎言堂堂的南京吏部尚书,府邸在哪他都不知道,自己区区一介举人,搞不好张府的大门人家都不让进。最难缠的往往就是那些看门的,还得带点钱通融才行啊,而这几天的吃穿住行,他又尽量挑好的,银子也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了!

既然能在长安街开客栈,想必对南京高官勋贵的府邸是很清楚的,李致远和掌柜的套近乎,打听出了不少消息,知道了这位张尚书如今的住处,得知他的名声在民间还算不错,清廉正直,只是听说现在身体不太好,如今基本是赋闲在家了。

李致远按照掌柜说的地址一路寻去,到了张府门前,给了看门的小童几十文钱,让他告诉他家老爷,有故友亲属前来投奔,那小童收了赏钱,飞也似的去通传了,约莫了等了几分钟,那小童过来说他家老爷让李致远进去说话。

李致远跟随着进了张府,里面并不算太大,走了没多久即到了书房,通传之后让李致远进去,只见有一老者端坐于书桌之后,面容苍老,须发皆白,着宽袍大袖的常服,但看起来还算精神。李致远先是弯腰作揖行礼,恭谨地说道:“晚生前科湖广举子李致远拜见张尚书。”

张慎言和煦地问道:“不必多礼,你说你是老夫故友亲属,不知是老夫哪位故友?又有何事要求见老夫?”

“晚生是汾湖叶家仲韶公的未来女婿,此次前来南京是为了在南京吏部挂名报备,以待将来能补缺为官的,这是老泰山为晚生写的推荐信,您请过目。”李致远将书信递给了侍立一旁的书童。

张慎言露出疑惑的表情,这让李致远心里忐忑起来,人家不会不认这交情吧?但他还是先接过书信,说道:“既然如此,贤侄先坐下喝杯茶,待老夫看过仲韶的书信后再来细问。”然后又吩咐书童为李致远上茶,才展开书信,仔细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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