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菱纱端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脸,铜镜里的女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柔情绰态,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美人。

这样的一个女人,她的头上插了和田玉的簪子,金子做的簪子,宝石做的簪子,脖子上是一串长长的珍珠项链,穿着绣满金线的华丽衣服,她的洁白纤细像蛇一样的手腕上戴着名贵的珊瑚手串,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是用绣满了富贵牡丹花的绸缎。她的身上任何一件东西,都是普通人梦寐以求见都没有见过的珍品,很多人只要得到一样,就快乐的不像样子,而这样的珍品,她的柜子里房间里还有很多。

可是铜镜里的女人的眼里,却充满着哀愁和对这些东西的厌恶。对,她不喜欢这些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只要是女人,都会喜欢珠宝和华丽的衣服,她却不一样,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平白得来的,这一切,都是以她的自由换来的,因为有了这些东西,她再也不能都在酒肆里恣意欢笑,也不能够和喜欢的男人长长久久的待在一处,而要随时对着陌生的男人笑,不管他们是老是丑,是残疾还是粗鲁。只要他们出得起价钱,她就得陪着他们笑,陪着他们喝酒,甚至忍受他们将肮脏的猪手放在她的身上。

可是她更讨厌的是她的恩客一掷千金,来到她的屋子里,却对她熟视无睹。对于一个自傲的漂亮女人来说,这无疑是种很大的侮辱。

和身着华贵的她相比,这个男人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他看起来二十多岁,面色苍白,脸颊瘦长,带些文弱的俊秀,穿着褐色布衣,一柄三尺六寸长的剑悬在腰间,他的桌前有青瓷的杯子和酒壶,可他偏偏要用手执着酒坛子昂着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滑过喉咙,浸湿了胸前和衣袖大片的衣服。

终于,她问道:“你为什么不看我?喝酒纵然有趣,可是你若是和我一起喝酒,总比你一个人喝有趣。”

叶冷道:“喝酒可以使我忘掉麻烦,却不能消灭麻烦,我不能在忘掉麻烦的同时再找新的麻烦。”

裴菱纱道:“你觉得我是个麻烦?”

叶冷道:“漂亮的女人,往往就意味着很大的麻烦。”

这下子,她笑了。她原先就已经很漂亮,笑起来更加的漂亮,叶冷有些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男人愿意用他们拿命换来的钱,来让她笑一笑。

她用一只手支起了头,另一支手截住了他的酒坛子,将坛中剩余的酒悉数导入自己口中,然后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个麻烦,可我知道,来我这里的人,都会暂时忘了他的麻烦。只有你,每次都带着麻烦来,带着麻烦走,一刻也没有放松。你难道不累吗?”

叶冷道:“累,很累。”

裴菱纱道:”你到了我这里都不肯放松,怎么会不累?我这儿,原本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人有个儿轻松点的地方才有的。”

叶冷冷冷道:“有时候,一放松就会死人的。”

菱纱反问道:“你怕死?”

叶冷道:“我还很年轻,自然是很怕死的。”

裴菱纱故意瞪大了眼睛,强词夺理道:“可是人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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