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院子里周遭的空气有些低沉，枝头的花添了几分愁绪，失了平日里的娇艳动人。
屋内素白的床帐下，灵萧仍是昏迷不醒，容颜依旧清丽如仙，却带几分苍白，一头青丝尽散，更衬得那脸色透明无血，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透着一丝生机。
即墨黎静坐于榻旁，眸染三分倦意七分焦急，微泛白的唇边点点青渣，有些憔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渐渐靠近，即墨黎眼皮一抬，看向门口那快步而至的身影。
还不待即墨黎开口询问，便闻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却是那进来之人干净利落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属下有负陛下所托，未能将忘川前辈请来，请陛下赐罪。”满面风尘仆仆的柯秧一字一句地说道，音色有几分沙哑。
闻之，心一沉，说不出来的痛。
低头看向床上那近在咫尺却又徘徊于死亡边缘的人，即墨黎抿着嘴，眸子黯然。
“去将徐太医请来。”即墨黎挥挥手，柯秧便应声而去。
抬手抚上灵萧那凉凉的脸颊，即墨黎哽咽着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哀伤。
“你曾说城墙上看漫天烟火是极美的，风景尽收眼底，你醒过来，我陪你看一世烟火繁华，可好？”
“你曾说乾山烟雾缭绕中的紫竹林似仙境，耳畔清风起兮簌簌而响若仙铃，待你醒来，修一竹苑陪你听铃看夕落，可好？”
“你曾说洛天河中的鱼沾有灵气，天下美食不及它万分之一，等你醒来，我每天都去洛天河钓鱼亲自做给你吃，可好？”
那年他刚登基一年，寒冬时节，皇宫里大雪纷飞，他站在城楼上眺望整个峣城，却见那人一身白衣踏雪而来，宛如雪里精灵，心瞬间剧烈跳动起来，每一步都犹如踏在他的心里，心弦为之振动，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而美好之人，似遗落凡世的仙，那张素白而精致的脸美出了界限，让他为之沉醉，让他不顾性别，从此心里只装得下那一人，心也只为那一人跳动。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在灵萧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朵水花，接着在那朵水花上又滴落一滴，随之而来的是若连绵雨滴般落下的泪珠，沾湿了灵萧整张脸。
“灵萧，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即墨黎低低的嗓音嘶哑带着哭腔，低垂的眼睑下，瞳孔微红，积满泪。
“啧啧，真是感人呐。”一道颇有些调侃的女声落下，惊得即墨黎蓦然抬头扫向声源处，却在撞上那双玩味的眼眸时微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收拾好情绪，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恢复一贯的威严，即墨黎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唔，我想瞧瞧那若谪仙般可人的国师死了没。”蓝央兀自寻了把椅子坐下，风轻云淡地说着。
“你放肆！”即墨黎眼神一凛，怒喝一声，若不是碍着她的身份，只怕一掌早拍过去了。
“皇兄还是这般威风。”刚跨门而进的即墨祁冷冷地吐出一句话，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掀起眼皮扫了一眼身姿傲岸挺拔的即墨祁，即墨黎皱眉，眼神掠过一丝疑惑，还有一丝防备，这会儿出现，不知这厢他又是唱的哪出戏。
舒展开握着的拳头，即墨黎起身，双手负于身后，与即墨祁对视，周身帝王的气势铺散开来，有几分压迫感。
“不知皇弟不请自来，有何贵干？”声音冷冽而带着几分不悦，即墨黎盯着他那向来琢磨不透的皇弟。
“贵干倒没，闲心却有一堆。”不待即墨祁开口，蓝央便笑呵呵地说着，却带着几丝玩世不恭。
“我瞧着这国师怕是活不了几天了，真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蓝央扫了一眼床上的灵萧，颇有些惋惜地说着。
不过，她下一瞬却是眉头一挑，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说着，“要是炼成傀儡便不会可惜了，要不皇上你干脆将国师的尸体给我好了。”
“尔休想！”即墨黎闻之，眉峰直跳，怒气上涌，直接一掌朝蓝央劈去。
轰——，桌椅直接碎成粉末散落一地，蓝央却站在即墨祁身旁，素手轻轻弹去衣袖上的灰尘，然后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暴怒的即墨黎。
蓝央倒没生气，只是伸手扯住了身旁正欲出手的即墨祁的袖子，即墨祁皱眉低头看向蓝央，却见她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动手。
见此，即墨祁便不动声色地站在蓝央身边。
“若我说国师还有救，你信么？”收起戏耍即墨黎的心思，蓝央不紧不慢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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