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有蹊跷。”沈渊喝着鸿鸣顺过来的牛乳粥,吃着鸿鸣储备的糕点,鸿鸣带着露水归来,拘谨地坐在软凳上,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鸿鸣大哥,我和前辈正说到那本册子的事。那不是避火图[注1],而是一本基础心法,你说奇不奇怪?虽然这东西在江湖上烂大街,但流出来的可不多。”鸿鸣其实没听下去,随意点点头,拿了手边的冷茶灌下去。

那是前辈的茶杯……瑶光瞟了他好几眼,只觉得他印堂发黑,面色忽青忽白忽。

“过来。”沈渊招了招手,鸿鸣依言而动,将软凳搬到沈渊的床头去,一双眼睛不敢直视他。沈渊将手放到他肩膀之上,鸿鸣还未从一轮爆裂的眩晕中缓过来,全身筋骨都被捏了一个遍。

“家、家主!”

“怎么?”沈渊瞧他衣襟齐整,只是有些失魂落魄,“张嘴。”

“前辈,你是怕美人下毒吗?”瑶光入了这王府之中,便用“美人”替代了宁王,沈渊微微蹙了眉宇,将玉一般的手指探入鸿鸣口中,按压了几下便收了回来,等着鸿鸣拿沾了清水的帕子为他清理。面上一派嫌弃之色。

“家主,可有什么不妥?我今夜……并未能近得宁王的身。”

“我只是想到宁王的母妃罢了。”沈渊嘴角勾起一丝讽笑,“一个可怕的女人。”

芙妃乃乐籍出身,曾以一支《金缕玉芙蓉》一舞倾城,引得先帝龙心大悦。她亦是有了运道,入宫第二年便有了皇子傍身。

芙妃最为得宠的那段时日,他和陛下虽被囚在寒鸾寺中,却也耳闻过这母子二人居住的芙蓉台常抬出被凌.虐致死的宫女太监。

这种丑事甚至有市井流言传出:“香风金缕不忍看,楼台倒影芙蓉沼”,宁王幼年便跟随她身边,性情又如此阴毒暴戾,谁知会做出什么事。

屋内的炭火已经不足,沈渊紧了紧被子,鸿鸣忙将那袭凫靥裘给他披上,又坐回软凳之上。

“说吧,今夜宁王找你何事?”

鸿鸣斟酌了一番,开口将水边琵琶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瑶光也是听得紫琴转述,里面不知歪曲了多少东西,此时便津津有味地听着当事人的陈述。

“宁王听完后,那茜衣的公子……对,丹砂便被人捉了出来,拖下去,属下并不知道他之后如何了。”

瑶光咽了咽口水,脸色苍白:“紫琴说他被砍了手臂,还说他完了,他弟弟屋中的人才将功法和一些钱财给我,要我照应他们一二……美人怎么……”

沈渊叹了一口气。

这事倒是听起来颇为耳熟。

当年在乐团中为芙妃伴奏的琵琶女,因先帝无意中说了一句“美人好手”,芙妃便嫉妒的发狂,使人在琵琶弦上涂了松毛刺,又让这那琵琶女在宴会上演奏,想令她因惹恼了贵妃而获罪。

可那琵琶女技艺了得,竟忍着刺痒疼痛未弹错一声音弦,反倒赢得了朱贵妃的赞赏。而那时宁王不过五六岁,知晓了自己母妃的怒意,宴后直接将那双手砍了下来,盛在金盘中进献给母妃。

陛下也曾听过那琵琶女的演奏,说是繁丽大气,当得国手,只是无论多么神乎其神的技艺才能,也抵不过权势的摧折倾轧,最终不过沦为唇边的几声叹息罢了。

当年宁王不过是一介总角小童,就能因“孝心”毫不动容地斩他人手臂,今日未尝不能因一点不悦残害身边的爱宠。

“还有之后……”鸿鸣艰涩道,看了看眼前的瑶光,“瑶光,你先出去?”

“我干嘛要出去啊!”瑶光郁闷道,“我心里很烦闷!”美人在他心中一下子变成了无恶不作的大魔头,他现在是苦闷的个体!

“你这般看重皮囊,日后自然有苦头要吃。”沈渊随意品评了一句,“你继续,让他听着。”

“之后宁王便和男宠一处欢.好.玩.乐,勒令我在一侧观看。他说……”鸿鸣抬眼窥他脸色,不由得怔住了。

“…………”家主此刻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羞恼之色,甚至素白的脸颊都浮上红霞,让他被清冷气质遮掩住的精致面容突然清晰起来。

一旁的瑶光呆若木鸡,只觉得耳朵和眼睛都不够用了,尴尬地讷讷不已,“前、前辈……”前辈可真好看啊…

“……他说,‘你便这般看着,本王现在快活的很’,但却是要哭了的样子。所以属下觉得——”

“你觉得他在透过你,看一个或许同你有某些相似之处的人?”沈渊吸了一口窗外的冷涩空气,“猜的不错。”

向来恣意放纵的宁王,也有了一个求而不得的人。

一个……同鸿鸣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