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之事,有端逢做信鸽。雍景鸿势力太小,除了消息灵通,再不能办什么大事。福承德之死,是田承旨母子失宠的第一个信号。雍景鹏算计福承德以期断去雍景图后路,想必自有后招将福氏一族收归旗下,只田承旨这一去,不知道会不会破坏他的计划。“福有年只是礼部侍郎,且福氏一族再无人比福有年官位更大,如今福承德也已经死了,他们有什么是雍景鹏想要的?且雍景鹏怎么能肯定这些人不去支持三皇子呢?”这是洛平堂最想要知道的,如今庆国公府相对安静,洛平堂也乐的轻松,平日里与齐老太君念经,日子也过的飞快。雍景鹏这个人,实在是个不得不关注的人。
雍景鹏的计划里,雍景图不该是现在这样的表现。福承德身死,私通这样的罪名只要定下,是很难再翻身的。以雍景图的性格,要么是从此躲起来,要么寻求自己的庇护。可是如今,雍景图却开始在上书房行走,虽是求学的姿态,到底是进了圣人眼。雍景鹏不知道他是歪打正着还是故意为之。若是前者,自己略花些心思,总能叫他回心转意。若是后者,那雍景图就会变成一个阻碍,势必也会变成对手。“殿下,承旨娘娘让小的传话,说那一日,她去了。”德庆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过雍景鹏听了脸色瞬间扭曲了一下。竟是这样?雍景图虽懦弱无能,但并不代表他蠢,当日田承旨若不出现,如今的局面会好看上许多。“看来,是后者呢。”雍景鹏摩挲着手中的一方镇纸,他柔美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看上去十分阴森。
而此时,洛平堂正在花园里喝茶。闺阁小姐的生活,说是惬意,却也单调。虽说近日三房关系大不如前,但到底是暗地里,是上一辈。姐妹相处,还是单纯些好,卫长署来年就要嫁人,卫宝珠和卫玲珑也都相看起来,卫茜茜虽不得宠,但到底还有一个嫡母,唯洛平堂,庆国公府三房似乎有志一同,通通疏忽了她。洛平堂并不在意,她对如今三房的状况十分满意。“大姐姐,你见过那桐乡侯的公子吗?满不满意?”卫宝珠一向好奇这些,就连卫玲珑都挺了挺身子,卫长署的性格大气端庄,也不太拘泥,但到底事关自己的终身,洛平堂却从一旁插了进来:“你们这样问妙儿姐姐,姐姐会害羞的。不如问我啰,那日宴席我可是不小心看见了。”卫宝珠和卫玲珑一听,立刻抛弃了卫长署转向了洛平堂:“那你快说说,究竟怎么样?”“人嘛,长的倒是周正,配妙儿姐姐只能是勉强,不过当日有斗诗,倒是有大才,定能妙儿姐姐吟诗作对,琴瑟和鸣。”这话说的已是有些轻浮,不过这会儿三个姑娘都是相看之时,闻言竟都有些憧憬。洛平堂观卫宝珠脸色潮红,神游天外,不知怎么的便想到了朝国寺的后山,那小厮的衣服荊亘已经查到,如今看来,必是莱西爵府无疑。只无论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都不重要,洛平堂有些怜悯地看了卫宝珠一眼,那莱西爵府与英郡王府一向亲厚,虽英郡王府势败,到底田承旨和田氏还在,天然上是靠向八皇子的。无论是利益还是私情,卫天赐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嫁到莱西爵府。
自博国夫人之子齐世杰被杀,朔州总府的位子便空了出来。但总府衙门是一方官吏,调配城防,百姓安全全在一府之身,这个位子空了这么久,早已令人匪夷所思。朝上大臣数度争论,无奈提出的人选全被圣上驳回,一时间各党各派都陷入难题之中。洛平堂之前也对总府的空缺有疑虑,但到底不再眼前,她如今盯着石里巷子,虽然宫月已经不在石里巷子,但平民的身份,固定的住址对她来说十分重要,这件事已经开了头,是万万没有回头路的。“小姐,您最近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连末替她卸下珠钗,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吗?可能最近有些睡不安稳,你将碧玺叫进来吧。”连末退了出去,碧玺走了进来:“小姐,睡得不好?”“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多梦,可能是平日倦怠,竟是不得好眠。”“那今晚点上香呗,总不能每日如此,很是伤身。”洛平堂点点头,她这几日的确有些不安,只如今风平浪静,哪里有什么可不安的。“小姐,这几日外面可热闹了到处都是谈论武靖侯府的。”洛平堂皱眉:“武靖侯府?谈论什么?”“那齐世杰不是死了嘛?总府一位空了出来,本来皇上驳斥了众人,却独独接了武靖侯二子的奏章,那武靖侯的儿子一向是个不通事务的,窝在工部做了一个小小的添书,如今这一事,倒叫他得意万分,见人就提,别提多丢人了。”洛平堂却猛然一惊,事关武靖侯,洛平堂就不得不想到她的三舅舅和三舅母,她的不安更大了:“碧玺,你出去吧,我要看会儿书。”待碧玺出去,洛平堂立刻拿出了石棂,她从不算家人,但今日却不得不好好算上一算。碧玺呆在外间,忽然听到一阵桌椅倒地之声,顿时走了过来:“小姐,出什么事了?您还好吗?”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无事,我不小心碰倒了椅子,不用进来了。”但其实洛平堂此刻的神情却是惊惧万分:“竟然是这样,雍仲宁这是等不及了。”只见石棂静静躺在桌案之上,其首正对抚州方向。“帝心不安,小人作祟。祸自东来,险在当中。难道,竟是总府?”这个卦在第二日,得到了应证。
范世兰第二日亲自来了客院,她脸上喜气洋洋,却让洛平堂觉得碍眼至极。“婉婉啊,有好消息。”洛平堂好容易克制了内心的怒气,脸上露出笑意:“三舅母这样高兴,必是天大的好事。”“是天大的好事,只不是我的,是你的。”“是吗?我能有什么好事?”范世兰故意顿了顿,见洛平堂脸上露出焦急的神态才笑着说:“是皇上下了圣旨,升你父亲做了总府,你父亲母亲不日便会启程,到时,你就可以和父母团聚了。”洛平堂闻言露出激动的神色:“真的吗?舅母说的都是真的吗?这真是个好消息,平堂谢谢三舅母。”范世兰见她神态不似作伪,这才满意的走了。洛平堂几乎恨的咬牙切齿,只如今圣旨已下,已成定局。“荊亘,通知阿大,宫月那边该动作了。”荊亘领命出去,碧玺进了来。“碧玺,随我去慈心苑。”
齐老太君自然也是得了消息,对于马上便能见到外孙女也是高兴万分。正吩咐人收拾厢房,洛平堂便走了进来。齐老太君连忙喊她来了身边:“婉婉来,你知道啦?”洛平堂点头:“三舅母刚才来过了,太奶奶这是做什么?”“收拾收拾,把婵儿的屋子空出来。”洛平堂却摇了摇头:“太奶奶,爹爹此次是升了总府,自然是要住在总府附近的,且到底是掌管一方事宜,若是住在府里,难免要遭人闲话。平堂想着在总府附近买间屋子,一来有个安置之所,二来都在这壶里街上,日后走动也方便。”齐老太君一听甚觉有道理,便嘱咐洛平堂多出去看看,有什么不懂要问的,直接来找她。洛平堂这才安心的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吩咐下人套上马车,出了门。她生怕在呆在庆国公府,自己会忍不住厌恶,这满府的算计叫人喘不过气,想到三房,更是恶气横生。转到石里巷子,等在路上的阿大顺势将信扔进了马车。荊亘看后朝洛平堂点点头:“小姐,事儿成了。”
范世兰等到事情都已尘埃落定,心情顿时大好,回到荷心苑时,却被告知三老爷还没有回来。脸上顿时显出不满,最近卫天齐时时晚归,回来时身上总有脂粉酒气,范世兰知他筹谋出路,逢场作戏一向是免不了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不安。她呆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也不叫丫头进来梳洗,只一位痴痴地等着,终于等来了陆川。陆川是她派去看着卫天齐的,女人的敏感多思一向如此,可惜陆川却带来了晴天霹雳:“夫人,老爷他出了焦耳胡同,去了石里巷子。”“石里巷子?那里一般是平民官家,老爷去那里也没什么要紧。”陆川却有些疑虑:“夫人,这几日奴才跟着,老爷是每晚都要去石里巷子的,这个时辰去见同僚,仿佛是有些晚了。”范世兰这才回忆起那些脂粉味道上乘,绝不是焦耳胡同的女子可以用的,能在石里巷子出没,卫天齐这是养了外室。范世兰几乎克制不住自己,但如果现在冲动,到时难堪的只会是自己。她平复心绪,转眼有了算计。
三房的暗流涌动,洛平堂自然是不在意的,她忙着看房子,壶里街的房子一向价贵,不过到底是总府,房主总要给些面子。等洛平堂定下屋子,再吩咐下人打扫一番,时间已经过去半月。而洛家和和卫婵也终于到了朔州。这一日庆国公府几乎将张灯结彩,齐老太君难得早早起身,念着多年为见的外孙女。三房齐聚也难得十分和睦,到底一母同胞,万不能在卫婵那里失了分寸。洛平堂却是翘首以盼,待看到马车缓缓停下,洛家和牵着卫婵下来时,洛平堂这才迎了上去:“爹,娘。”其余人也上前亲热招呼,一时场面十分和谐,待卫婵见了齐老太君更是热泪盈眶,几乎不能自持。留着吃了一顿午饭,洛平堂便虽洛家和起身告辞。虽洛家和进城本是郁闷,但走出庆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洛平堂还是不知不觉地松了口气,她走出大门时正看到一顶小轿从侧门进去,不禁看了一眼,随后露出灿烂的笑容。
种子已经发芽,恶因开花,恶果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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