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已经落了锁,老太监陈四海弓着身子候在御书房外。他岁数已经大了,但身子骨还算壮实,看着屋里的光叹了口气。
陈四海今年六十五了,在这宫里已待了五十二年,到现在已侍奉过四位帝王,见多了这皇宫里的魑魅魍魉和各种腌臜事。
今上继位这一年来,每晚都要在御书房待到很晚,每日休息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时辰。今晚看来又要一夜不眠了,他这般勤勉,比起先帝也不遑多让了。
只是陛下这性子和先帝却是不同,连带着治国的手段也有些不同,也不知这样对武朝是祸是福了。
“啪”老太监正瞎想着,就听见里面好像有什么杯盏摔碎的声音。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不是故意的。”里头一个小太监连连磕头,玉杯碎在地上,流了满满一地的茶渍。
“聒噪”
上首那人,连头都没抬,手上仍批着折子。
“陈四海”他唤道。
老太监赶忙进了屋,见那小太监一个劲的磕头,已流的满脸是血。他只当没看见,跪在地上应道:“奴才在。”
“你挑的这些人是越发不济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陈四海应了声躬身退下,就见门外进来两个侍卫,捂着那小太监的嘴就拖了出去,又有人进来将那地上收拾了。
屋里终于安静下来,除了烛火偶尔爆出的火花,只能听见毛笔在纸上发出的沙沙声。
又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男子将一道折子拿起,看了起来。
折子是刑部侍郎秦良上的,上面提到,魏府家主魏穆与北夷人勾结,暗地里走私兵器,人证物证皆有,只是那人却还是不肯认罪,这道折子却是来向楚蕤请旨的。
楚蕤拿着这道折子冷笑,他的这些臣子啊,到了今日,竟然还在猜测他的心思。这样的案子,何须问他,刑部断不了,自然可以三堂会审。
如今,这个刑部侍郎是想到那魏家身份特殊。毕竟父皇在时,对这魏家可是皇恩浩荡呐。
算起来,御书房会谈到今日,也过去三个多月了。此事他虽还未在朝上说过,但早已有了决断。明年开春,他就准备征兵打仗了,看来他的那些臣子们终于选好了替罪羊。
只是到头来却是这魏家吗?
父皇啊,父皇,你可知道,这魏家因你而兴,如今却要因你而亡了。
……
楚蕤的印象里,似乎极少听到父皇称赞他们这些皇子,这点倒是公平的很。
他那时还小,总想着和父皇多亲近些,但他总是很忙,母妃的宫里也甚少过来。他很是委屈,问外公和母妃他们,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父皇不喜欢他。
他们却告诉他,天家的男儿,生来就注定了和寻常人家不一样,而他身为大皇子,只要用功,迟早会得父皇看重,立太子是早晚的事。
后来,他便拼了命的去学那些治国理论、诡诈兵策、帝王心术,其他人学三个时辰,他便学六个时辰,样样都比其他皇子要好。
终于,一次家宴上,父皇考较他们的功课,他最终拔了头筹,被父皇夸了一番,他为此足足高兴了几日。只盼着,能更加努力,好早日让他另眼相看。
只是来不及了。
那个他一直仰视、追寻的人,却那么突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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