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的时候,沈芸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这一番吃惊不小,甫一落地顿时觉得双腿发软,站立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面。

周围人很多,声音噪杂,工匠的丁镐声、吆喝声、号子声不断。沈芸缓过神来四下一望,看见这里似乎是个极大的建筑工地。

四野林木早被砍伐干净,空旷无比,刚过午后,阳光强烈,照射得一切轮廓鲜明。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赤裸身体,只在腰间有一块破布遮羞,那些裸露出来的躯体干瘦、黧黑,遍布伤痕,那些人都有一副类似的表情呆滞的面孔,那些眼睛木然无丝毫生气。他们的脚也是赤裸的,踩在满是碎石的道路上,却似毫无感觉一般。弯腰背负着沉重的建筑材料,或是石块、或是木材……。他们看上去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四下里散布着少数衣着整齐,身体强壮,看起来是正常人,他们是监工。午后的阳光烤的他们懒洋洋地,只偶尔吆喝两声,手里的鞭子也懒得挥舞。

远处几十个人用纤绳牵引着一块巨石,正在走上一段缓坡。那里的监工不敢松懈,鞭子挥得又急又响。偶尔拉纤绳的队伍里,有个人一头栽倒在地,就被人默默拖去更远处的一个大坑里,那里横七竖八地,已经躺了好几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沈芸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一切。她一直以为府中的奴婢们过得很苦,可是这里的这些人,已不能用‘苦’字来形容。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人,他们,他们真惨。”沈芸喃喃道。

“这是皇陵,这些人就是来修皇陵的罪奴。”

“罪奴?”

“犯了罪,又不至于死罪的人,战俘,还有犯官家属,被株连的亲戚朋友……”方知非解释。指着其中一个多少还有件衣服披着的人,说:“这一个,去年还是府尹家的少爷,只因他伯父在朝堂上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家被株连,他和他的兄弟们就被发配到这里修皇陵。”

沈芸惊呼了一声,问:“那他们要在这里做多久的苦役,才能回家?”

“多久?至死方休。”方知非语声淡漠,毫无情绪波动地陈述事实,“即使皇陵修好了,他们还没死,也会在完工的最后那天,一起被活埋。”

沈芸被震惊到无法言语。

此时监工们已经发现他们俩,有几人呼喝着向这边跑来。方知非再一次拉住了沈芸的手,平地刮起了一阵疾风,下一刻,他们俩又回到了那处草坡。

“看到那些罪奴了么?”方知非问她。

沈芸惊魂未定,她一手按住左胸,一边大口吸气,平息激烈的心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是就是哭个不停。

“想想如果你是他们,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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