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鸩盘荼事件后,吕一就开始对九爷不冷不热,不理不睬的。这令九爷心里不是滋味儿,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变化,隐隐的怅然若失,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惋惜,还有些惆怅,那种感觉,难以言喻,敏感而又细微。

其实,那天,他也在的,他就站在她的寝室门口。

他看到她被狠狠摔到地板上,看到她被鸩盘荼卡住喉咙,那一刻,他的全身像是被一群密密麻麻的不可名状的虫子疯狂地啃噬着,细细碎碎、微软却又蚀骨的疼痛顺着他的奇经八脉迅猛地直达内心,然后,快速吞噬,鲜血横流。

他静静地呆站在门口,感受着那一瞬但却又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撕心裂肺。

他以为,他真的可以没有她。他厌倦这样的生活,非人非鬼,没有来路更没有去路,漂泊浪荡。

可是,在看见她垂死的挣扎,看见她惨痛的样子的时候,他妥协了,心里的最直接的感觉冲击着自己,他无法骗自己。

他心想,那就这样吧,这样的和她一起“活”着也未尝不可。

他一直安慰着自己,那就这样吧。

所以最后,他还是唤来了紫拘魂,他不忍心她就这样被鸩盘荼吞噬。

意料之中的,紫拘魂真的生气了。

当紫拘魂看见她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差点儿被鸩盘荼得逞吞噬的时候,紫拘魂飘向他的眼神,像是冒了火,熊熊烈烈,几乎能把一切焚灭。

他火冒三丈地逼向他:“你想让她死?”

九爷站着,没接话。

紫拘魂见他没说话,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竟然想让她死?”

被紫拘魂逼问,九爷倏地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忽的又幽幽地说:“只是突然晃了神,我现在明白了。”

紫拘魂看着安静森冷的他,似乎又明白了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刚刚失态了。

九爷和吕一是共生的,并且,紫拘魂身上的册子里,还没有找到她的名字。

思来想去,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对九爷说:“最好,没有下次。否则,你该知道后果。”

他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他收魂收鬼,他飘东游西,他命令他照顾好她,他听他的叮嘱默默帮她,这样离奇的关系,九爷自己也模糊了。紫拘魂他是鬼,吕一她是人,可是他自己,什么也不是。

一如既往地,九爷总爱坐在吕一寝室门口的栏杆上,靠着墙壁,惶惶终日。

最近,他心里一直拿着捏着,好像心里藏了千百万个不可名状,不知所以的念头,他越来越不知道这样的自己。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那样一个不卑不亢,不争不抢的女孩,外表嘻嘻哈哈,神经大条,但心里却藏着千千结。她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铠甲,努力刀枪不入,必要时还能无情还击。可在内里,那无邪的孩子气以及她犹如温泉濯洗过的眼眸,令她一切强装的冰冷与与生俱来的凄厉都不经意的柔软起来。

他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和她好好地“活”着吧。

他坐在栏杆上,看着楼外的天空,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陷在他和她的纠缠中不可自拔,状似慵懒,眼光却深邃。

吕一放学回来,看着整天忧忧郁郁坐在栏杆上的九爷,心里无止境的鄙视又冒上来:“切,整天一副呆在“阴影”里很帅的样子……”

而后,又小小的鄙视自己:“可是人家就是很帅啊……”

对,她敢肯定,如果他是个人,被她迷倒的妹子绝逼是要排到法国排到欧洲去的。

想到帅,她脑子里又冒出了迷死人不偿命的阿紫的样子。她对这俩货脑补的基情大戏,从开始到现在,从未停止。

吕一坐在位置上吃东西,九爷坐在外边儿。

他想到了那天对楼层门口的那俩小鬼生气的样子,那样的天不怕地不怕,完完全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实际上,他知道那俩小鬼的。他们是冥鬼,冥鬼是数目最多的鬼类,其实也就是人死后的灵魂。这样的鬼最老实本分,按规矩进入阴间,失去前生的记忆,转世重生。当然,也有因为各种原因而不能顺利进入阴间的,比如门口那两个,被鬼差忘记的。

在我们人的意识里,对鬼大多是心存敬畏。人们都认为,生前只要多做善事,死后就可以在阴间少受苦。可是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样,九爷不清楚。

他没有去过阴间,也不知道阴间有什么惩罚,去往那里的人会受什么苦。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人间游荡,而且,还不是个人。

他一直都记得,他非人非鬼。

他就像一个影子,有时候更像是吕一所说,他存在梦里。

吕一吃完东西,抓了书包就往外走,出寝室门口,睨了睨九爷,傲娇地飘来一句:“走,散步去!”

九爷幽幽地跟在她身后,他发现她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在校园里东逛西逛,也许,这也是垄断学渣位置并且无人可撼动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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