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经是晚上,项飞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黑夜心中发慌,习惯性地按了下手表的自动报时:“现在时刻下午7点整!”

睡了多久?这是在哪?项飞仔细回忆了下才想到这是表舅家。

借着窗外的零星灯光,他打开了房间的日光灯,刺眼的光芒让他马上闭上了眼睛并用手遮挡着,待适应后他观察着这个房间,发现虽然是城中村,这房间的布置却典雅、清新,而且还有独立卫生间。项飞赶紧去卫生间解决了下个人问题,顺便洗了把脸,整个人清爽了许多,酒也醒了一大半。

看了看被自己弄乱的床铺赶忙过去整理了下,闲着没事便又从卫生间拿出拖布桶拖了两遍地,害怕自己再次踩脏,便退到了房间外。

这是一个被两层楼围起来的小院,中间两棵梧桐树窜得比二层楼顶还高,从二层过道上能直接摸到梧桐树的叶子。

此刻项飞就站在二楼过道的栏杆旁,看着这棵梧桐树、看着其它租住户的灯火阑珊。这里离城区有一段距离,所以相对安静许多,没有马达轰鸣,没有汽笛聒噪,却能听见或近或远的人声嘈杂,带来一种万家灯火的真实感。

“1—2—3—4”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中音十足的喊操声,项飞觉得很奇怪,这城中村怎么还会有军营,一般学生军训晚上也不出操来不及多想,就看到表舅王志强一家和三个伙计走进小院,抬头看到项飞,打了个招呼。

“睡醒了?”王志强直接来到二楼,笑着拍了拍项飞的肩膀。

“醒了一会了,舅舅麻烦你了,还让你把我送回来,我以后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

“没事,和外面的人别喝那么多,咱们自己人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多喝点没啥,你酒风也挺好的,不吵不闹只顾睡觉!”

“刚见面就喝多,还让你照顾我,我这心里挺别扭的,本来我还准备晚上赶回去,这会怕连公交车都没了!”

“今天本来就没打算让你走,走啥呀!这里有地方住!”王志强声音突然变小,靠近项飞问道:“你在网吧行不行,要不过来帮我吧,我看你挺有眼缘!有我照看你,娥姐姐也放心!”

“谢谢舅舅,我来你这走一趟,也就是想让我娘放心,其实我娘也想我跟着你,亲戚里道,也放心我。可是我想自己在外面先闯闯,长长见识!”这样驳表舅的面子,项飞感觉也很不舒服:“不过舅舅,这样,我虽然不在你这工作,但是以后你这有啥需要人手的事情尽管叫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王志强抚摸着项飞的头了然地笑着,他从16岁就开始在燕都闯荡,怎么会不明白项飞的心思。

对于一个在外漂泊的孩子来说,有一个依靠是最稳当的,但是这样他就失去了外面的大片天地,不管他所依靠的适不适合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努力、改变自己去适应。相反,自己去碰去闯,也许风险要大很多,会走不少弯路,却容易找到适合自己、自己喜欢的行业。

想当初王志强自己就是这样闯过来的,所以他不但不怪项飞拒绝自己,反而欣赏起这个有主意的毛头小伙。

“没事,那你就自己闯闯吧,记住,飞飞,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谢谢舅舅!”项飞后退了两步,留下空间给王志强鞠了一躬,眼中竟然有泪花打转,天下有多少亲戚是势利眼项飞不知道,却知道眼前的表舅不是,他在真心待他。

“傻小子!下去吃饭吧,我换个衣服,马上也下去!”王志强摸了一把项飞的头发,亲切地说道。

项飞来到楼下的天井里,露天放置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从饭店打包带回来的饭菜,王志强的一双儿女正围着桌子嬉戏打闹着,项飞赶忙帮着摆碗筷,拿凳子,准备吃饭。不一会儿王志强穿着背心、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就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部手机,走过来直接把手机塞到了项飞手里。

“我换下的旧手机,别嫌弃啊,在燕都没个手机太不方便了,交朋友、做工作都用得着!”

“舅,我现在挣工资了,发了工资自己能买!”

“你买了那是你的,这是我送的,不要你出门把它扔了!”表舅一脸认真相,不过坐在饭桌前随即变脸笑了起来:“拿着吧,我给你们讲个笑话啊,一个小屁孩平时调皮捣蛋的,有一天突然乖了起来,跑到一位老奶奶跟前问,老奶奶你的牙还好吗?老奶奶说,不好了,你看都掉光了!小屁孩连忙拿出一包核桃说,你帮我看一会核桃吧,我要去厕所,说着转身就跑了,好像还挺急,这时老奶奶从口袋里颤巍巍地拿出诺基亚手机说:“小样,这你还想难倒我?”

王志强转了一圈看见大家都没笑,没好气地说:“你们是不是都商量好的呀?一点笑模样都不给!对了飞飞,给你的手机就是诺基亚,能敲核桃,能防身!”

这会年级最小的朵朵说话了:“爸爸,爸爸,他们不笑我笑!”朵朵用她的小胖手挠着自己的咯吱窝:“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大家这才被小朵朵的举动惹得大笑起来,王志强倒是满不在乎地抱起小朵朵坐在自己腿上:“你说说,从刚才的笑话中你学到了什么?”

“拿着核桃去上厕所,不能把核桃交给老奶奶保管,老奶奶太馋,应该交给老爷爷!”

……

众人无不捧腹大笑,笑声回荡在小院寂静的夜空中,冲淡了村子里那许多人的愁苦和疲倦。在这样的城中村生活的没有几个村民,几乎全是从农村出来的打工者,或者更高级点的创业者。

王志强是幸运的,打拼之后有了自己赖以为生的事业,美满幸福的家庭!从另一方面来说,项飞也是幸运的,交到董璐、老优等知心朋友不说,还找到了表舅王志强做后盾,并不是所有进城务工或者创业的人都能像他们此时一样享受温馨、品味快乐,更多人还在艰辛中挪步、苦涩中彷徨,就是王志强、项飞以后的生活谁又能保证一帆风顺呢?

他们努力把握着今天,期望着生活带给他们一个阳光明媚的明天。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叫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熟悉的铃声响起,项飞慢慢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地下室的漆黑一片,而是王志强的儿子东东的小脸,这时小家伙正因持续不断地铃声吵闹而翻身蒙头,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项飞赶紧把闹铃按掉,轻手轻脚地起床穿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早上6点钟,晨曦似害羞的少女纠缠着初升的太阳,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梧桐树的枝叶上跳跃。大街上、胡同里稀稀拉拉地已经有人在赶路,总体上却还保持着喧闹前最后的宁静。

“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王志强从旁边房间推门走了出来。

“睡不着了,以前也是这个时候起,我7点就得到网吧打扫卫生,要不大家上机了,影响生意!”

“挺好,早起是个好习惯!有没有兴趣陪我跑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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