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并景容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缓缓步出了前厅。
时值二月,正是春寒料峭,却亦是万物复苏之时,无论是向阳处,亦或是旮旯里,不论残冬的寒风如何造作,顶着一片明媚的春阳,一切都还是欣欣然地,活跃起来了。整个世界都不例外,人心,亦是如此。
“她们走了吗?”
“已经出了前厅,应该快了。”
“嗯。”
“……”
“依计划进行。”
“是。”
这是一个宁国公府的一处偏房旮旯里,一名身着短褐布衣,平素并不起眼的侯府匠人与一名衣着精致的妇人之间的对话。只是令人惊讶的是,那衣着精致的妇人对布衣匠人似乎有着特殊的敬畏,自始自终垂首低眸,毕恭毕敬。
与此同时,帝都郊外,一处别院。晴空碧湖,波光粼粼,有一公子,临畔而立。玉面朱唇,龙眉凤目。白衣临风,青丝拂面。相如秋满月,眼似青莲华。一支坠玉湘妃笛偏说世家荣华,一把镶银乾坤扇尽扇天下凉薄。
“公子。”
“嗯?”
凭湖而立的玉公子仿佛如梦初醒一般,倦倦地回过头来,一双凤目懒懒地睨了一眼身后的小厮,随即便又眯了起来,任由长长的黑羽般的睫毛覆于其上,朱玉般的嘴角似有若无地荡漾着一层笑意。
饶是身为九皇子从光屁股娃娃开始的贴身侍卫,且自身外貌条件也不算差的惊云,见了此景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咽下了一部分突然分泌失常的涎水,顺便镇压了一下胸口那头突然不淡定的小鹿并暗骂了一句“妖孽”。
“嗯?”惊云方才稳了心神,便又听见那妖孽,咳,呸呸,九皇子的声音。只不过,这次的声音,除了不变的妖娆和慵懒之外,更多了一层,责问与威胁,仿佛还有,若有若无的杀气。
惊云再不敢胡思乱想了,慌忙跪下,“公子恕罪,惊云不敢了。”他可不想招惹这尊美男杀神,一点也不想。回想起当年苗寨的首领口出污言秽语,调戏公子,最后却被公子一边微笑一边大卸八块的场景,惊云仍然不寒而栗。
“嗯。”玉公子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转过身来,伸出手去,柔若无骨的手指抵住了惊云的下巴,慢慢地凑了过去。
“公……公子,我……我……我……知道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我我我……”眼看着一张凝脂俊脸眼前变得越来越大,惊云下意识地想要跳起来逃跑,奈何玉公子猿臂轻移,早已环住了惊云的脖颈。
惊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好半天没动静。
惊云几欲睁开眼睛,却只觉得耳畔温热,“惊云,梅嬷嬷对你可是一片痴心哪……你说,本公子与其放个天天打本公子主意的小厮在身边,是不是还不如拿去换人情的划算。”
惊云一张英气的俊脸刷地雪白,立马睁圆了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玉公子。
禇伯熙满意地看了看跪在地上,准确地说,现在已经瘫坐在地上的惊云,勾了勾嘴角,“马上把你要说的事情说完,罚一个月俸禄。这次就免了,下不为例。”
惊云听闻,感激地看了看玉公子,顺便肉疼了一把这个月的银子。却不敢多耽搁,便朗声道:“公子,她们出发了。侯夫人临时起了主意,与景大小姐坐了一辆马车。同车还有侯夫人的丫鬟竹奚。原本备给侯夫人的马车由大小姐身边的穗儿和阿珑还有侯夫人身边的梅尹乘用。其余约莫五名车夫三名近卫再管事媳妇和丫鬟各两名。”
“嗯。”禇伯熙恢复了懒懒的声音,“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身量与景大小姐几无差,声音经鬼手调理也差不了分毫,唯容貌……”惊云顿了顿,抬眼看了看他家殿下的神色,方才小心翼翼道,“着实难以复制。”
“我看看。”玉公子白衣飘然,慵懒地倚着湖畔杨柳,不知何时折了碧绿的柳枝在手中把玩着。
“是。”惊云领命退了下去。不多时,便领了一女子到了禇伯熙跟前。
“苛七见过五殿下。”女子不急不忙,低眉颔首,缓步上前,极为恭敬地屈身行礼。之前的忐忑和焦灼一扫而空,苛七的心中还颇有了一些自得。她自感自方才来见五殿下以来的一番举止仪态端庄大方,中规中矩,想来,纵使是向来严苛的九皇子,也不会找出什么错处了吧,或许,还能博得皇子一笑呢。虽是这样想着,苛七面上却依旧是低眉颔首,纹丝不动,毕竟,九皇子的冷酷残忍与他的美颜,是一般惊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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