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亦云点的人很快就被带了过来,据林管家说是洛家二房一名贵妾身边的丫鬟,叫惜花。 “你刚才是要去哪?”哪怕是这种时候,雍城洛氏一等世家也不会怠慢客人,林管家已让人拿了茶点至凉亭,丘亦云抿一口茶,问的一派闲适。 “婢子只是奉二夫人之命,回房为阮姨娘取件外衫。我家姨娘身子弱,被大老爷召见有些受不住风。”惜花伏地跪拜,把头埋得很低,十分恭敬的样子。 “不说那就不问了,反正我不需要拿什么证据说话。”丘亦云放下茶杯,也不看惜花一眼,只对林管家说,“看来就是她的主子了,劳烦林管家跑一趟,把人带回她的住处,我们也过去吧。” 惜花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来,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女扮男装的贵人竟一言就定了她们主仆的罪,再没见过如此张狂不讲究的做派,她一时竟不知如何辩驳,只连声说着冤枉。 丘亦云并不理她,她让人带路,带着惜花就去了阮姨娘的院子。阮姨娘是洛研二弟的贵妾,也是洛二夫人的族中庶出堂妹,而出事的两名小公子是洛二夫人所出的二房嫡子。因两位小公子病得奇怪,倒不是没人往二房几位姨娘身上怀疑过,奈何找不出端倪,也不能平白冤枉人,也就耽搁了下来。 既然扯上了大衍教,这件事就已经不是洛氏家事,丘亦云本就不爱听这些后宅阴私,这会大旗在手,更是懒得管什么来龙去脉,她只要查出大衍教余孽所在,其他都让洛家自己操心去。因此丘亦云什么也不问,带人出了凉亭,正赶上秦戍的随从给她来送剑,拿了剑,直闯阮姨娘院子。 她赶到阮姨娘的院子,果然有血煞之气从房中逸出。也不啰嗦,丘亦云走进了血煞最浓的一间房,不用她驱使,手中剑颤鸣,直指床头。 “小东西,我送你入轮回可好?” 洛家仆从顿觉毛骨悚然,本来进来这房间就觉得阴冷非常,随着丘亦云话音落下,那床头现出的一滩血迹更是让一个胆子小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吱吱吱,吱吱吱吱……”床头那看不见的东西尖声叫喊,刺得人耳膜生疼,丘亦云却不受任何影响一般,只见她松开了握剑的手,她手中长剑瞬间气势暴涨。 众人被剑势所摄,一时讷讷不能言语。 “我这柄剑,叫诛邪,你若真想试试,那便试试。”丘亦云看着床头,别人看不到,她却能看到,那一团黑雾中是一个孩子的魂体,他应该身死多年,被禁锢玉匣中,不知道还能不能恢复神智。 本以为诛邪能够吓退凶魂,没想到对方却更加激动起来,伸出血红尖利的指甲,瞬间朝丘亦云袭来。 丘亦云身后都是凡人,她不能退,挥剑格挡,左手捏诀,挡住对方奋力一击。剑势回转,一剑将这凶魂钉在了地上。 黑雾散去,露出魂体真面目,那是一个十岁大小的孩童,目色阴狠,他这一刻确实恢复了神智,说出来的话却出人意表:“杀了我们教主,姓丘的都该死!都该死!” 丘亦云一度以为他是被人炼化为凶魂,锁在玉匣内用以害人,没想到他是带着执念自愿成为怪物,以不入轮回为代价,要为大衍教教主复仇。 三十年前的旧事,大衍教仍有余孽在大乾境内作恶,过去她在民间遇到过一些,现在却渗透到了名门望族之中,恐怕这些人,是冲着他们丘家来的,甚至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皇族。刚才这凶魂突然激动了起来,大概就是听到她说出诛邪,确认了她是丘家人。 丘氏一脉,祖传两柄神兵,诛邪、破妄,斩尽天下妖邪。当初在临虚宫修行之时,诛邪和破妄择选新一代主人,诛邪剑选了丘亦云,破妄剑则选了丘亦风。而诛邪剑的上一代主人,乃是丘饮唐,也正是这把剑,结束了大衍教之乱。 诛邪出鞘,不斩妖邪不回鞘。当日为救康王,她不敢动用诛邪剑,宁可生生受下烬雪戾气。此刻神兵出鞘,那凶魂也就说了这一句,就彻底消散,屋内冷厉气氛一霎退去,香炉内的香气仿佛被拿掉了琉璃罩,将屋内众人从刚才的情景中唤醒了来。 林管家年近五十,早已是见惯风雨的人,在这样的情境下也打了个寒颤,刚才的每一刻都被仿佛被拉长,此刻回过神来,才真正心有余悸,也便对丘亦云更加恭敬,垂首询问还有何吩咐。 “此间事了,洛府的姨娘从何处得来这邪物还需查问,去问问老大人,何时把人送去大理寺。”丘亦云说完也不等回复,转身就往门外走。林管家还以为她是要去外面坐,正吩咐下人上茶点伺候,就见丘亦云人都出了院门。 “三小姐,留步。老奴这就去问老太爷,还请三小姐稍待片刻。” “没什么好等的,你话带到了就行,我急着进宫。”丘亦云边说边走,可怜老管家快步追着她走。 “对了,替我向嘉宜县主问好,就说欢迎她来丘家做客,我丘三焚香以待。” 出了洛府,正好见她的灵蝶飞了回来。上次她将灵蝶交给李总管去追捕下蛊之人,此时灵蝶归来,想必是人找到了。灵蝶亲昵地落在她指尖,绕着她的手指飞舞,仿若和主人嬉戏。丘亦云急着进宫,摸了摸灵蝶的翅膀,将它收入袖中,轻声像是哄孩童入睡:“好小蝶,累了吧,好好歇会。” 灵蝶藏在她的袖中,立时停下了所有动静,沉睡了下去。丘亦云从洛府家仆手中牵过马,她上马的姿势利落漂亮,牵动缰绳,骏马迈开步子,向皇宫驰去。 上次进宫是大内总管亲迎,短短几日,丘亦云的排场更大了,这回是大内侍卫统领亲迎。秦戍立在宫门口,虽没什么表情,那微微侧身迎她进宫门的动作却说明了一切。 两人并肩走在宫墙之间,丘亦云偷偷看他,目光被他逮了个正着,只好故作镇定咳嗽一声,说起洛府情形。可还没等她说两句,秦戍却打断了她的话,只问:“你没有逞强吧?” 丘亦云被他问得愣住,两人目光相撞,她立刻就想起了前几天晕倒时被他抱住的情景,不受控制地闹了个大红脸。偏偏别人家的姑娘若是害羞了必要低头藏一藏,她倒好,秦戍说得对,她这人不服输,爱逞强,顶着大红脸,梗着脖子说:“我几时逞强,我能耐大着呢。” “嗯,我不在的时候别逞强就好。”秦戍点了点头,话接的一本正经。 这话落在耳朵里,脸皮如丘亦云也扛不住了,连忙转过头去假装看天。她腹诽京城传言不实,这玉面阎罗哪里是不近女色不解风情,明明是个中高手,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秦戍盯着她红红的耳朵有点气闷,心想未来大舅子的话好像没用啊,三小姐都不想理他了。 两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一起去面圣。丘亦云将洛府发生的事如实回禀,说到最后总结说:“我游历时也遇到过跟大衍教有关的邪物,但基本只是大衍教当时的一些教典私下流传,发展出了少数信众才招来的事,并没有此次凶魂闹得厉害。” “那阮氏何在?” “我无官无职,也不好向朝廷大员下令,我就问了问洛老大人何时把阮氏送大理寺。”丘亦云狡黠一笑,神色明晃晃邀功。 “你呀你,鬼灵精。” “陛下,小时候的话可不好再说了,亦云今年可是二十岁的大寡妇了。” “什么寡妇不寡妇。”皇帝余光扫了眼秦戍,见他面色没有变化,又说,“二十岁了还是小时候的性子,在朕眼里,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 “陛下,没别的事我回家了,等哥哥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 “好,让安城送你归家。” “是。”秦戍拱手行礼,丘亦云还想推辞,皇帝已经挥挥手一脸笑看着她示意她快走。 丘亦云无奈,行礼告退,简直想大喊三声:所有人都想撮合她和美男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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