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了一条小巷子,周围都是一些普通的小院子。孟韶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的别院是那种亭台楼阁,带花园的大宅子呢。” 宋怀瑜道:“这是我拿平日攒下来的零花钱买的,家里人都不知道。” 孟韶一下子就有些泻气。人家的零花钱都能买房子了,而她却连吃饭都要算计来算计去。 立时就有些懒得说话了。 等车子驶到门口,宋怀瑜察觉到孟韶脸色不对,问道:“孟弟,你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不是说请我看梅花吗?走吧。”孟韶率先下了车,又伸手去扶“伤”了腿的宋怀瑜。 院子不大,只有一进。进了门,转过影壁,就是五间上房。院子正中种了一棵梅树。此时花期快过了,风一吹,粉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在院子里洒下了一层薄薄的花毯。 从厢房屋出来一个小丫头,手里拿了扫帚、簸箕,想是要扫院子。一见到宋怀瑜,喜道:“三爷来啦!” 宋怀瑜在家里堂兄弟中排行第三。 宋怀瑜一摆手道:“别扫,别扫,我与孟弟正要赏花。你叫人摆个小桌子到梅树下,再温两盏梅花酒来。” 那丫环笑着应了一声:“是,三爷。” 正在这时,正房的门帘子突然掀开了,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走了出来。只见她穿着樱粉色的绣花褙子,月白色挑线裙,脸带喜色,叫了声:“三哥……” 待看到孟韶时,却是一下子红了脸,一扭身又进了屋子。 孟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宋怀瑜在这里藏了一个女子。 “宋兄,这,这是你金屋藏娇的地方?” 宋怀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孟韶说庶妹的事情呢。忙说道:“孟弟别乱想,那是我的妹妹,宋怀云。” “你妹妹?那为何不在家里住,却跑到你这别院来?” 这时,刚才的丫环已经带了两个小丫头,搬了一张小桌子并两个矮凳来,放在了梅树下。 “三爷,酒刚温上。奴婢先给您和这位公子沏壶茶来吧?” “行,你看着办吧。”宋怀瑜请孟韶坐了,一边喝茶,一边跟他说庶妹的事情。 原来,最近皇帝有意选秀,宋父想要送宋怀云进宫去搏个前程。可宋怀云早就与人暗生了情愫。这人不是别人,也算是宋家的世交,正是当朝礼部侍郎的儿子孙文昌。 按说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可惜的是,宋怀云是庶出。 孙侍郎本就有意其他人家,对儿子说,他要非娶宋怀云也行,不过只能做妾。 宋家好赖也是侯府门第,就算是家中的庶女,也不可能去给人家做妾啊。 宋父觉得女儿给自己丢了脸,就想让她进宫,万一要是受了宠,哼,看姓孙的老匹夫有什么脸再得瑟。 只是皇上今年已五十多岁了,进宫就算能得宠又能怎样?宋怀云不甘心,哭着来找宋怀瑜,求他帮自己想个法子。 宋怀云曾救过宋怀瑜的命。 小时候宋怀瑜很是淘气,午睡的时候趁着没人跑到后园的池子边玩水,一不小心滑了进去。 宋怀云恰好也偷跑出来玩儿,正好看到了。那时宋怀瑜不过才六岁,妹妹比他还小半年,小身子扒在岸边的石头上,一边伸手去拉他,一边大喊着救命。 虽说后来妹妹没能拉他上来,不过听到动静的下人赶了过来,将他救了起来。 他欠着妹妹的情,总不能不管她。 宋怀瑜也知道,他爹一旦做了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可妹妹在他面前哭得凄惨。没法子,他只好将妹妹藏在了别院。 想着等选秀这事儿过去了,再将妹妹送回家中。到时父亲最多将他打一顿,也不能将他怎样。 “原来如此,”孟韶捧起茶来喝了一口,“宋兄对妹妹倒好。” “那是。”宋怀瑜一扬脖,豪爽地干了杯中的茶水。又问,“怎么样,你看我妹妹如何?” 孟韶却不接他的话,只说道:“既是令妹在此,我还是回书院吧。要是被人看到了,对令妹……不好。” 宋怀瑜一听孟韶要走,急了,也顾不上试探他的态度了,伸手去拉他:“你倒是知道怜香惜玉。”又道,“怕什么,他孙文昌不也是仗着世交的情面,总往我家跑,这才近水楼台,先得了月。” 孟韶见宋怀瑜如此,还以为他是不愿回书院,就道:“要不,我先回去,顺便帮你请个假,就说你腿疼难忍,所以回了家。” 宋怀瑜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不行,今晚上我们谁都不回去。就在这东厢歇了,我们兄弟抵足而眠。” “什,什么?抵足而眠?”孟韶吓得几乎要跳起来,“不行,我自小就不惯与别人一起睡。” 宋怀瑜却道:“这有什么不惯的?难道你以后娶了亲,也不与弟妹一起睡吗?多睡睡就惯了。” 说着,拉了她的手,就要去东厢。 把孟韶吓得,脸都白了:“宋兄,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宋怀瑜看孟韶脸色都变了,想了想,突然又笑了:“行行行,不睡就不睡。不过天色还早,我们再赏会梅花再回书院,可好?” 只要他不非要拉着自己一块儿睡就行,孟韶道:“好吧,别太晚了啊。” 厨下炒了几个小菜,温好的梅花酒甘香清洌,不过孟韶始终提着心,没敢多喝,只沾了沾唇也就罢了。 等夕日下坠,宋怀瑜叫人安排了马车,说是回书院。 孟韶这才松了心中的那一口气。 一上马车,宋怀瑜就说自己有些困,将帘子都放了下来,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孟韶也有些累了,两人隔着中间的小桌,各自休息。 孟韶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感觉马车驶过了长长的街道,也不知转了几个弯,终于停了下来。 她掀帘子一看,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但是……怎么马车停的地方并不是书院门口?! 她一下子跳下了马车,伸手去揪车夫的衣领:“这是什么地方?你把我们劫到这儿来,想做什么?” 那车夫却是连连作揖:“公子赎罪,天色昏暗,小人,小人迷路了。” 这时宋怀瑜也醒了,跳下马车来,伸腿就踢了那车夫一脚:“你怎么赶车的?连路都认不清?” 那车夫也不敢喊疼,呲牙咧嘴的,只一个劲儿地打拱作揖:“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宋怀瑜也是无法,只好跟孟韶说道:“先看看这是哪里吧。” 孟韶跟着宋怀瑜四处转了转,突然看到东边的巷子口有一株槐树,疑惑道:“我怎么看这地方如此像你那别院啊?” 宋怀瑜也是一副刚刚认出来的样子,“对啊,这不就是我的别院吗?怎么转来转去又回来了?” 孟韶的脸沉了下来:“你故意的吧?” 宋怀瑜:“怎么可能?我可是一上车就睡着了。车又不是我赶的。” “那车可是你雇的!”孟韶这时还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她一转身,“今儿我还非得回书院了,走也要走回去。” 她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宋怀瑜在后面紧追着:“孟弟,天色已晚,看遇上坏人。不如就在别院住一夜吧,我不跟你一起睡不就得了。” 孟韶现在哪里还相信他的话,只一个劲儿地疾步而行。 只是走的太快了些,巷子拐角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孟韶躲闪不及,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撞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被宋怀瑜扶住了。 “你干嘛呢?走路不长眼晴啊?”宋怀瑜冲那人发怒道。又转头问孟韶:“孟弟,你没事儿吧?可否撞到哪儿了?” 孟韶有些发怔。 月亮已经升上来了。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她看清了撞她之人的脸。这不就是那个叫侯明的蓝衣人,学院里那个被人看不起的穷小子吗? “你,怎么是你?”她问道。 话音刚落,后面就有人举着一把刀追了上来:“个兔崽子,偷了老子的东西还想跑?看老子不剁了你的肉拿去卖!” 转眼间那人跑到了跟前。 孟韶见他满脸横肉,络腮胡子乱蓬蓬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横肉男见多了两个年轻男子,都是一副斯文清秀的模样,也不在意,瞪了他们一眼,恶声恶气道:“少管闲事,不然老子连你们一块儿剁!” 孟韶想着,侯明一看就是那种清傲之人,怎么会偷人东西,就道:“他偷了你什么?我们是他书院的同窗,要是真的的话,我们可以替他赔你,要是你污蔑人的话……” 她的话还没说完,侯明突然在她耳边小声而冷漠地说了一句:“别多管闲事。” 越过她,迈步又跑。 孟韶却在他擦身而过时,看到了他胳膊上的血:“你受伤了!” 这一切不过是几句话的工夫,宋怀瑜也在管与不管之间做了决定。 今晚他得罪了孟韶,要是救了人,没准儿他心思在别的事儿上,就顾不上与他计较了。 宋怀瑜想着,一伸手拦住了侯明,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打劫啦,老苍头,快带人出来帮忙啊!”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