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别太伤心难过,你阿爷虽然去得突然,但人却走安详。”看着苏溪呆滞的躺在床上,一句话也不说,张婶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苏溪此时大脑一片混乱,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阿爷竟然突然离去。 明明前些天她还跟他说好了,过年会接他回家,两人过一个团圆年,然而噩耗却突然降临,在这个世上,她仅有的亲人没了,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没有了。 苏溪身体中的力量在沸腾,不断的冲撞着体内各处,然后她就犹如死人一般,根本无心安抚这些力量。 张婶在看苏溪这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其实早在几个月前,苏溪他爷就生病了,镇上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人挨不过去,前一个月看人好了,原以为是渡过危难时刻,没想到拖了几个月人还是走了。 看着苏溪仍然呆傻的模样,张婶一边心酸这孩子变成了孤儿,一边又为她往后的生活担忧,不过还是开口让她打起精神,“小溪,你阿爷就你一个亲人,他的后事还要靠你来主持。等一会先跟你阿爷间最后一面,俺让你小虎哥帮忙招待人。” 苏溪眼神闪过一丝波动,对了,阿爷虽然走了,但她也不能让他走的不安,说什么也要送他最后一程。 苏溪打起精神,张了张干燥的嘴唇,开口说,“婶,俺这就起来。” 张婶才应了一声,“这才像话,家里就你一个主事人,你可不能倒了。对了,你刚才还吐血昏迷,俺找了镇上的大夫帮你看了,没什么问题就是受到打击,血气逆流。幸好这口血你吐出来了,不然留在体内会造成后遗症。” 苏溪知道自己为何会吐血,虽然本身没有自发修炼,但是每晚体验别人人生时本身就是在修炼。 只是修炼时日前,修为太过浅薄,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要不是这一次失控,体内力量跟着失去控制,也不会失控受到冲撞吐血。 不过既然大夫已经帮她找了理由,苏溪也顺着张婶的话说了,“谢谢婶,俺知道了。” 又想到刚刚离世的阿爷,苏溪脸色一片黯然。 张婶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日子总得往前过,以后就算没了你阿爷还有俺们这些人,总不会让你一个孩子难过。” 苏溪再次道了谢,穿上孝服,戴上孝巾跟着张婶来到阿爷那屋设的灵堂。 苏溪有些遗憾阿姨这一生连张像样的照片都没留下,否则怎么也应该给他留一张遗像。 进了屋,阿爷已经换好了寿衣躺在他原来的床上。 张婶推了推苏溪,苏溪才上前。 看着阿爷安详的脸,原本还绷得住的苏溪,眼泪顿时崩溃的流出来。 “阿爷……”苏溪跪趴在床前哭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不等等我就这么突然的走了? 你不是说要亲眼看着我上大学吗?为什么不继续等一等? 苏溪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哭出来,然而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太迟了,人走了,她才发现就算再来一次,她也无法挽救他的□□。 回到这一世,尽管知道阿爷永远不会伤害自己,可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她还是慢慢的跟阿爷疏离。 要是早知道阿爷的命运无法更改,她怎么也不会在昨天出门。 没有想到仅仅一晚上没回来,两人就阴阳两隔。 张婶看苏溪哭得伤心,跟着抹眼泪,然后转身往外走,也不打扰这爷俩最后的相见。 苏溪对于张婶的离开一无所觉,她满腹心事满腹委屈无法倾诉,这个世界上能让她真正放下心来说话的人没了。 为何她现在才清醒过来,这世上唯一能让她相信的只有阿爷。 可是之前她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为了保护自身的秘密,若有若无的远离阿爷。 否则她也不会连阿爷最后一面都看不见。 苏溪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刺入手心,刻出深深的月牙印。只有身体疼痛才能抑制住她心中的疼痛。 苏溪拳头放在胸口,她深深的埋下了头,眼睛紧紧的闭着。 心好痛,好想死。 可是不能死,阿爷一定会希望她好好活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溪振作起来,起身看向阿爷。 此时阿爷的脸比平常要小了一圈,不,或许整个身体都比原来要小了一圈。 原来剪裁合体的寿衣也变得大了以后。 苏溪已经从张成那里得知寿衣是阿爷自己为自己准备的,很难不让她相信,其实阿爷早已预知到自己的死亡。 她想到上一世。 上一次阿爷似乎也为自己准备的寿衣,不过当时的苏溪仅仅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唯一的亲人离世,她什么都不懂,只能看着家里人的人去帮忙处理后世。 等阿爷下葬之后没多久,她得知了那个人的地址,借助机会前去投奔。 根本就没有深究,阿爷死亡的原因。 苏溪伸出了手,她伸出手需放在阿爷五官上方,随后她眼睛上闪过一层银色光芒。 光芒掠过之后,她的两眼就如同镜子一般倒映着各种情景,从现在开始时间往后退,一直退到阿爷死亡之前那猩红的画面。 苏溪一怔,眼中的画面如同破碎一般消失。 她怔愣的看着阿爷,失声道:“怎么可能?” “小溪发生什么事了?”张婶听到屋里的声音,立刻喊了一声,接着她走进来。 苏溪往后退了一大步,才转头对张婶说,“婶儿,俺没事。”随后她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大步转到外面,“婶儿,我有事大概需要出去一会儿。” 张婶连忙拉住了人,“你是傻孩子要去哪?家里就你一个人,你得给你阿爷披麻戴孝,摔盆送终。下午就有人过来奔丧,你还要磕头回礼。俺跟你说,今天你哪也不能去,不仅今天,还有晚上还得守夜,等明天你阿爷入了土,到时候绝对不拦你。不过现在不行,你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在这边跪着。” 摔盆送终的人应该是子孙,而苏老头无儿无女,在镇上也没有同宗之人,仅有一个捡来的孙女,所以这唯一的活就由苏溪来承担,总不能让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做。 苏溪立刻清醒了过来,确实现在不是处理那件事的好时机,最先要做的就是让阿爷先入土为安。 苏溪抱着公鸡跪在床边,一边在火盆里添纸钱。 要不是有张婶帮衬着,镇上大概也没有几户人家过来,毕竟苏溪家是属于镇上最让人避之不及的人家。 苏阿爷生前关进劳改队,多多少少有镇上几户人家的功劳,眼下人死这些人有些心虚,自然也不愿意过来。 而这不大的镇子上大家伙七拐八拐都能绕上亲戚关系,关系走的近的自然也不会过来。 不过一些关系远的,受过苏家恩情的都过来送一程。 晚上,苏溪一个人跪在火盆旁,感受着外面呼呼的冷风,她神情有些凝重。 盖因为她发现一个重大问题,就是为何这么久时间都没有发现阿爷的鬼魂。 照理说人死后,七魄先散,命魂离去,天魂和地魂才会相继散去。 然而最后二魂散去会有一段时间,阿爷死了才一日,苏溪在这一日里却没有发现阿爷附近有任何魂力波动,这只能说明一点,阿爷并不是寿终正寝,而是发生意外。 苏溪开始思考起来,阿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张婶并没有告知她,这只能说明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 还有她之前透过大脑残留的记忆回放,也只看到最后那猩红的一幕。 那一幕到底是什么?苏溪的直觉告诉她跟阿爷的事有关。 可是阿爷之前就好好的呆在劳改场,劳改场那地方平平无常,阿爷的命怎么会折在那里? 一切一切的疑问萦绕在苏溪脑海中。 她万分迫切的想要前往采石场,想要去探个究竟。 可是看了看火盆,苏溪扔了一张黄纸进去,事情不急在这一刻,总得先送阿爷入土为安,待她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再去闯一闯那刀山火海。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怪物害了阿爷的性命。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她重新来过。 已经劝阿爷放弃为她改命好好活下去,可是偏偏一个意外让阿爷走上了同一个命运。 不可原谅! 苏溪紧紧握住了拳头,她垂着头,眼神里泛着狠意。 不可原谅,无论是什么让她失去阿爷,都不可原谅! 第二日,上午照样有过来奔丧的。 苏溪昨天回来就将所有钱都交给了张婶,让她请人去乡下买菜置办席面。 中午吃完饭之后,从县城买来的棺材也送过来了。 阿爷被整理好,放入棺材内。 苏溪将阿爷的衣服被褥全都收拾出来。 镇上的几个大小伙一同抬棺,苏溪摔盆后,衣服被褥还有床在前面走,走到路口处一块烧掉。 阿爷的坟墓在队上的农田,跟旁人一样都葬在农田里。 或许等过个几十年,骨头以及棺材全都腐朽,最终尘归尘土归土,反哺给大地。 等待阿爷放入挖好的墓地里,苏溪远远看着泥土覆盖在棺木上。 等垒成一个小丘之后,她上前去添土,磕头时苏溪在心里发誓,阿爷,您安心的走吧,小溪已经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您不用记挂了,小溪会遵从你的遗愿去上大学。 阿爷,小溪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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