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规矩不成方圆。 卓府这个讲究随机应变的商家也有祖上规定下来的族规。族规是时刻更新的,卓府每任族长都会在册子上再沾上新纸,写上新定下来的规矩。 其实说规矩也不准确,都是些做生意过程中的经验教训。 卓府以前的族长文化程度只局限在认字写字,最擅长的就是算账和契约,至于表达方式——完全的随心所欲。 狂风不羁的文字下,册子内容可想而知。 看册子的人,其理解能力、跳跃式逻辑能力、想象能力皆会受到考验。 卓正按照老传统,把冰河上的生意唠唠叨叨地写了下来。通篇都是“冷!好冷!真的冷!” 卓婉盘着腿坐在地上软垫上,津津有味地读着老祖宗们写在册子上的段子。 卓正唠叨完冰河上的生意,抬头就看到小女儿笑的甜滋滋的,感慨道:“一眨眼你就长大了,也到了走生意的年龄,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沙城!” 卓府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家里的姑娘在出嫁前会带队走一趟生意。以前,卓府困苦的时候,这趟生意主要是姑娘家为自己添嫁妆,后来带队走生意,就多了其他层意思,有的为觅得有缘人,有的只为看看外面的世界。 此时,卓婉正为沙城之行做准备。 “世道乱了,外面危险。”李氏知道小女儿的打算,很是忧心。 卓正:“走生意哪有不危险的时候,多做准备就能多一层保障,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多想想给小女儿准备什么行李。” 去沙城任职的调令有时间限制,李氏听了卓正的话顾不上担心,脚不离地给小女儿做出行准备。 卓府老祖宗和夫人们听说了这事儿,搂着卓婉就是不撒手,抹着泪往卓婉手里塞银票。 卓婉肩膀湿淋淋的回到厢房,大堂姐和二堂姐又塞来一摞银票。 卓府的家风——没钱解决不了的事儿,解决不了就再添点。 青衣数着银票,心都颤了颤,这估摸着就是卓府的老底了,这些钱能把整个南方的粮食垄断十年,还打什么仗! 青衣手发颤,把银票递给了秀衣,这钱她护不来。 秀衣给红衣示意了一下,红衣点头离开。 卓清收到命令,摄政王带兵从冰河入沙城,收复东北诸城,卓婉随行。 卓清看到小妹手中的银票,军师不要脸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卓清如此温润斯文的性情都被这个命令惹怒,手中的纸扇也是急促地晃动着。 “跟一堆臭男人同行,怎么行!”想到那些见到母猪都能当西施还不知如何觊觎小妹的莽夫,卓明生平第一次气的肝疼。 卓清沉默不语,皱眉想其他办法。 卓正坐在高处,稳若泰山,“无碍,避不露面即可。” 卓明稳了稳心神,喝了一杯茶,冷静了下来,不再一味的反对。 “走生意最危险的就是路上遇见山匪和动乱,婉儿跟着军队无疑是最安全的方法。”卓正更清楚京都外的乱象,伴随着饥荒,灾民随处可见。 准备的东西太多,秀衣和青衣房内房外进进出出,卓婉被墨衣盯着不准添乱。 “出去艰苦奋斗的,不是享受游玩的。”卓婉眼看着秀衣把按摩小腿的玉刮子都打包了进去。 秀衣不理会卓婉,自顾自地把她认为重要的东西带上。 卓婉把青衣手中的香膏拿走,“多准备药丸,这些不用带,用不着。” 青衣摇头,态度坚决:“不行,皮肤会变粗糙。” “粗糙就粗糙,走生意就要有走生意的沧桑样。” 青衣学秀衣的样子,背对着卓婉收拾,把能带上的香液香膏全部带上。 卓婉被集体忽视,撇撇嘴,给她的沙城种田游戏设计游戏模式。 天微亮,卓府门口出现了十辆硕大的大车,四十只健壮的大马站在一侧,威风凛凛。 一箱又一箱的行李被有序地装入马车。 梁思礼比往日早起半个时辰,天未亮就蹲在卓府大门口,暗戳戳地盯着这十辆大车。蹲的脚麻,刚起身就看见共事的三个同僚正在喝着小摊上的馄饨汤。 梁思礼自发地坐到旁边,叫来一碗混沌汤喝,听了一耳朵马车构造,只是听听就能知道这些车厢里面是如何的舒服。 突然觉得,那装行李的九辆大车太大材小用了,行李用普通马车就行了。 梁思礼在幕僚中的地位很高,等闲,没有人敢惹他,一是他出自神秘莫测的南山谷,二是他的医术高超救人无数。 梁思礼含蓄地向老军师表达了借租卓府马车的想法,老军师腆着一张脸向卓清借马车。 卓清无奈,叹息了一声。 坐上马车的人才知道什么是舒服,卓清借出去的两辆车,只有梁思礼不顾颜面地钻了进去,无论是军师还是其他医师都选择了骑马。 比普通战马更高大雄壮的大马拉着车厢,不比骑马的慢。 一路上,卓婉看着随行军队穷当当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途跋涉,又要战场厮杀,吃不饱就没力气,穿不暖就容易得病,受伤没有药就会白白牺牲。 每经一处稍显繁华的城镇,军师就开始哭穷,他们饿呀,他们冷呀,他们好可怜呀。 卓婉能有什么办法? 她除了有钱,还有那么点小善良。 她没办法,看着白花胡子的老军师眼里的两行泪都落下来了,她还能无动于衷? 于是,她当了一路的散财童子。 随行的粮草越来越多,行进的队伍改变了队形,所有的粮草和车厢被保护在中心。 可能军师讨来的秋粮让大军吃饱了肚子有了力气,也有可能是新购置的冬衣暖了他们的身体,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青衣看着一张一张的银票飞走,心痛的无以复加。 “小姐,我的心被一针一针地扎着,千疮百孔。” 卓婉被青衣抓着手,被动地揉着她的胸口。 卓婉低头看看自己的凹凸有致的胸口,再看看青衣的,被青衣抓着的手尝试性地捏了捏青衣的胸口。 卓婉:“啊,平的。” 秀衣笑着打掉青衣的手,用湿巾给卓婉擦手。 卓婉颇有学术研究精神地盯着墨衣和红衣的身材看了半晌,再看了看秀衣的,“啊,都是平的。” 卓婉感觉自己似乎亏待了她的四个大丫鬟。 四个,都营养不良。 “必须改善伙食。”卓婉慎重地下了这个命令,从袖口掏出她的小金珠给红衣,“买鸡蛋红糖。” 随行的大军在休息之时有了一项竞争激烈的业余活动,掏鸟蛋然后卖给红衣。 掌管军队纪律的副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都把休息处安置在深山老林里。 偶有一小兵抓来一乳鸽,红衣高价收购。 爬树风波就此掀起了高潮。 总有那么一股小兵为了这个金珠,行进的再累也要到林子里摸爬滚打地找猎物。 潜移默化,军队里出现了以爬树和潜伏为特长的小分队,也是最有钱的一波人。 卓婉戴上面纱,托着下巴,懒洋洋地压在窗幔上,对着老军师特意挑选出来的小分队,笑眯眯的。 商人最是奸诈。 她怎么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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