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翟带着去送货的侯亮从书院里回来,才跟傅云珠说到濮家的事情。 “扬州城里,他家铺子做得再好,买得多的还是一般人家,有几个舍得买沾蜜的?吃得起的自家也有糕点方子不用在外买,能赚也赚不到多少。我听濮家老大说,买这么多是打算送进京城里去。他家二叔在京城里开了个铺子,京城里做点心的多,竞争也大,要想卖得好,不只得要有口味,还得有新花样才行啦。”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濮家在京城和扬州有两家铺子,都还算得有些名气。京城里贵人多爱挑剔,卖东西就得图个新鲜跟独特,往这方面做好赚银子。而扬州富庶,往来的商贾多,但一般老百姓更多,也更愿意在外面买吃食,做点心就得往便宜里走赚得才多。 傅云珠想起胡江了,因着她对京城不了解,侯亮也不可能知道,就问:“京中可有姓胡的做这一行的?” 铁翟虽小,却去过京城好几回,加上自家走镖消息也灵通,抓了抓脑袋,道: “姓胡的话,应当是有这么一家。听说家里有人在皇宫里做御厨,他家那铺子,就是濮家都万万不及,跟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之间的关系也挺亲近的。” 怕傅云珠不明白其中差距,铁翟就解释了一回:“就胡家虽然也开了铺子卖糕点,不过他家更多的还是四处替贵人们做酒席上冷热点心的生意,赚得比开铺子多多去了。我兄弟家,也单纯卖个点心,比不得他们这样的人家。” 傅云珠闻言心里有了点数,因要忙着给濮家送货,便问铁翟濮家打哪走方便。是送去铺子,还是送到家里去。 铁翟正是好动的年纪,闻言立即要跟着一道,生怕傅云珠不答应,还先叫自己身边书童去给自己娘告假,“我带着师兄一道去,也好跟我兄弟认识认识,以后他要有什么生意,也能照顾师兄呀。” 傅云珠自然答应,“把货先送了,我们就一道去酒楼里吃个饭。” 有人请客,铁翟自然乐意,带着傅云珠一行就往濮家去了。 铁翟怕傅云珠一路走无趣,开始炫耀自家兄弟家底,“濮家现在是濮浩他爹跟娘管事,下面工人都有十来个,有揉面的、发胀的、做型的、控火的、上砧的,极是不错!” 从食品制造业来说,能买得起十多个人来做活,换到现在就得是个一年少说也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收入的小企业,傅云珠听的点头,“一年怕要赚上不少。” 这个铁翟倒没听自家兄弟说过,“应该有不少才是。” 等到了濮家,先遣了书童去敲门,一来说是送货,二来是学堂好友来访。 濮家老大没过多久就出了门来,三两步跳下石阶,冲着给了铁翟肩膀一拳,“你倒亲自来了!” 铁翟得意地摇头晃脑,“不来怎么把我师兄介绍给你认识?” 濮家老大跟铁翟关系好,也不只是因在一个学堂读书,还有濮家许多时候也找铁家保镖。 两家相熟,从扬州到京城,濮家本家每年给京城送点心原料次数不少,基本只用自己出一个管事带着货跟着来去就成。 如此信任,也不怪两家孩子关系好,就是大人们也乐见其成。 濮浩跟铁翟在家门前好一阵打闹,才回过来看向傅云珠,睁大了眼:“哟!这就是你张师兄?瞧着可真年轻!” 铁翟抬着下巴,“可不是?我爹去岁在去百花城的路上收的,不是我吹,我师兄可厉害了,就比我差上那么一点点。” 濮浩先跟傅云珠打了个招呼,“张师兄好!我叫濮浩,你直接叫我名儿就成!” 不待傅云珠回答,又去抢铁翟的话,“比你差一点,你能叫师兄?可劲儿吹牛吧!” 铁翟立即大声道:“我家是按年纪分师兄弟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濮浩当然知道,就是故意抢话而已,见铁翟上当,立马又去哄:“好啦!好啦!我知道,逗你玩儿呢!我们先进屋了再说,可别把你师兄落在外面吃风了!” 铁翟这才作罢,跟傅云珠解释,“濮浩每次都爱这样,师兄你别见怪。” 一行人往宅子里走,侯亮在后面指挥着护卫往里小心搬运。 铁翟一边走一边跟濮浩说:“你家买了也得让我家去送,我本说直接放那,改天我们一道送上京去,我师兄就是古板得很,非要说先请你们家验货了!” 濮浩笑嘻嘻地,“所以张师兄这般年纪就已经走南闯北了,你还在家读书呢!做生意,可就得这般才实在!” 不是他为张师兄说话,就银货两清乃是商家规矩,他先给银子都是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换个别人来说他可没那么好拿银子出来,要不验货就是对方不知好歹了。 濮家今日在家的是濮浩的娘华氏,因是商户人家,讲究的也不多,直接在堂屋里见了傅云珠。 华氏今年正三十,年华正当,瞧着应保养得当,穿着又靓丽,就显得更为年轻,做事也风火,见着傅云珠就直接了当道:“这百花蜜就是小兄弟你卖的?” 傅云珠先给华氏请了安,才道:“是。” 华氏点头,让人坐了,叫身边丫鬟倒茶,“我家孩子昨天带了点回来,我尝了尝,味儿倒是不错。” 傅云珠笑着把百花蜜与一般蜜的不同解释了一番,才说到早上五十两银子的事,“着实吓了晚辈一跳,想要上门来问,又寻不着门路,只好等师弟回家后才上门叨扰,还盼太太别怪晚辈不懂规矩。” 华氏摆手,“那小子今年也十四了,等着明年就得跟着他爹学做生意,就这点主他倒是做得,小兄弟你只管放心就是。” 傅云珠本想问问他家京城的铺子,不知能否与自己立下长签,但想着毕竟不熟,自家蜜出的点心好卖不好卖也还没开始,贸贸然相问也不太好,只得作罢。 等着即将告辞,傅云珠才道:“晚辈每年都将来扬州一趟,华太太对百花蜜要是喜欢,日后只管给晚辈来信就是,保准保量给贵府送上门来。” 华氏笑盈盈地,十分爽利,“成。小兄弟你放心,要东西卖得好,那定然是要找你的。” 她儿子一口气买了六十两银子的百花蜜,自家留十两的,往京城里送五十两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赚得回来,做出来的点心能不能得大多人的喜欢。 其实这也是带了风险的,也都看在铁家的面上担着,故而华氏心里明白铁翟带人上门的原因,也没开那个口。 也如张家小子所言,每年都要来扬州一趟,那百花蜜做的点心要是好卖,能卖得长久,到时候再签长久的约也不是不成。 主要还是他们也是小本买卖,赚几个辛苦钱,虽是打响了些名声,到底还是比不上那些有大靠山的铺子。 濮浩送铁翟一行出门,顺带就一道吃个饭。 酒桌子上,三个都还半大小子,没敢要多的酒,只喊了一壶来足够。 濮浩喝酒上脸,红彤彤的举着酒杯跟傅云珠说话:“张师兄,你那百花蜜,我一尝就知道这生意该拿下!可惜我爹娘胆子小,不敢冒这个险!” 要濮浩自己的想法,不管傅云珠此回拿了多少来,都先给买下了,撇去书院里那些个同学买回家自用的,整个扬州和京城独得自己一家有这些个蜜味儿,如何不赚钱? 可偏偏自己娘跟父亲觉得太过激进,能拿五十两银子买一批送到京城去尝试,就已经是极致了。 说到这,濮浩就嫌弃自己实在太小,还做不得家里的主,着实是遗憾得很。 傅云珠倒是能体会濮家夫妻的想法,“新东西,小心尝试总不会有大毛病。赚钱也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晚点也有晚点的好。” 濮浩听得摇头,“你们这想法都不成!可干不成大事儿!机会稍纵即逝,抓不住也就没了!”也就如这百花蜜,他家不买完,张师兄也不可能不卖了,要被各处都买了些去,他家也占不得一个鲜字,要想提价就没那么容易。 年少正当时,换谁都有这个野心,傅云珠笑着喝了杯中酒,“不急,我明年也还要来,百花蜜做的点心好卖不好卖,应该就有个定论了,等那时我先卖给兄弟你就是!” 一场酒喝了一个多时辰,濮浩也没醉,在酒席上发泄了一番,到出酒楼门时精神奕奕,跟着傅云珠说悄悄话,“我自己还有点银子,等着明日我就来拜访师兄!大人的生意不成,咱们也可以做一做自己的小生意!你说是不是?” 傅云珠点头,有些不放心濮浩这状态,带着一浪人前呼后拥的先把人送回了家才往回走。 铁翟是真有点醉,跟着傅云珠唠叨:“走镖有什么意思啊,我也要跟师兄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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