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看呆了?” 星魂戏谑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吓得半死,回过头,是星魂那张画着符咒的妖艳的脸。 我使劲拍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起伏的胸:“你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干吗?” 星魂望着张良消失的方向,勾起唇角:“公主别忘了,他可是韩国余孽。” “我知道。” 星魂淡淡看我一眼:“哦?是么?公主殿下记得就好。”说着将一瓶药扔到我怀里,“这是李大人托我给您的药。” 我垮下脸:“我不想吃药。” 星魂抱着胳膊挑眉:“公主可不是忘了自己发病时的样子?” 我仰头望天:“人固有一死,是咳嗽死还是苦死,不过都是个死。” 他讥笑:“你可不是什么舍生忘死的人。” 我坦然点头,利落地自小玉瓶里倒出粒药丸,扔进嘴里,脸随即皱成一团。 真苦。 手边也没有蜜饯之类的零嘴,我连喝了好几杯水,苦味还是在嘴里残留不去。 “听说阴阳家最近新找来了个小女孩?”我试图用聊天转移注意力。 星魂露出玩味的表情:“燕国的高月公主。”太子燕丹和焱妃的女儿,应该是个很有趣的小东西呢……月神那个女人此时已经带她去见东皇大人了……若不是这个公主在皇帝陛下面前还有点分量,他现在也不必留在桑海。 “阴阳家什么时候干起诱拐无知少女的勾当了?”我眼里全是揶揄。 星魂的表情告诉我,他对我的笑话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讪笑。 星魂走得悄无声息。不知不觉,天已经暗了,明月挂在树梢,月光如薄纱柔柔笼罩下来。我望着窗外月色,喃喃:“高月公主……”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一袭杏色衣衫,提着灯笼自浓雾中缓缓走来,剔透无暇的眼睛,干净温暖的笑。 她曾经是燕国的公主。 最后还不是流落江湖、 秦国若是亡了,我这个秦国公主只怕连流落江湖的机会都没有。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天刚擦亮,天边依稀挂着几颗星子,行廊外钟声悠悠。 我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对面是伏念那张眉头紧锁的脸。 大叔,就算你长了一张帅脸,做出这种表情也是很影响他人心情的。 我扫了一眼,只有一张席子上没人。 环视一圈之后,我摇头叹息。 别的课也就算了,校长的课你也敢迟到?!张良都罩不住你…… 班正开始点名,我算是旁听生,到不到都无所谓,名册上也没有我的名字,于是果断找了个角落开始补眠。 听到“子羽”两个字的时候,我抬起了头,看向那个英姿勃勃的青衫少年。 未来的西楚霸王啊…… 当初还被他和虞姬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不行不行的,我还用他写过好多次作文…… 莫名有一种追星少女见到爱豆的感觉…… 好吧,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爱豆的后脑勺…… 天明的名字排在最后一个,班正询问了好几遍,最后一遍的时候,只听见一声中气十足响彻云霄的“到!!!~~~~” 惊起一滩鸥鹭。 天明双手撑着膝盖,弓着身,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青衫乱糟糟地挂在身上,脸上是细密的汗珠。 别说,跟我上学时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第一节课是诗经。我本以为伏念会从《关雎》开始讲,我真的无法想象伏念用一张面瘫脸给我们讲热情奔放的爱情诗的样子。 那太惊悚了。 结果师尊他老人家讲的《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伏念低沉的嗓音反复吟诵着式微,果真有一种悲凉的况味。 然后天明就被叫起来了。 “子明,你从这首诗中读到了什么?”死亡之眼瞄准天明。 天明挠头,绞尽脑汁思索道:“一个叫式微的人,他不喜欢回家……” 四周一片嗤笑声。 “就他那样,居然还辩赢了公孙玲珑……” “看他那个傻样,大傻瓜,纯粹是靠运气吧……” 天明在伏念愈发严厉的目光与四周的嗤笑中涨红了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即扬起拳头瞪着那个嘲笑他的儒家弟子:“有那么好笑吗?!” 伏念沉下脸:“安静!”又叫起少羽,“子羽,你说说看。” 少羽起身,面带微笑侃侃而谈:“《式微》一章,出自《诗邶风》式微式微胡不归,是说‘天黑了,天黑了,为什么还不回家?’,微君之故,胡为乎泥中,是指为了养活这些贵族的贵体,农民不得不夜以继日地劳作,生活于泥土之中。这是人们对秦……对君主□□无望的呐喊。” 阳光如碎金般洋洋洒洒落下,阴影里,青衫少年目光沉沉。 伏念满意的点头。 我撇过脸,不忍再看这鲜明的对照组。 天明这秦时第一男主,混得也太惨了点。 下午是张良教授的剑术课。文质彬彬的张良教导剑击之术,这一点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这种算无遗策的智囊型人物,居然是体育老师? 张良单手执剑,还是平日的衣服,挥剑的时候却平添了几分干脆凌厉。 “剑击之术是儒家六艺中重要的一门修为,练剑者剑如其人,君子坦荡,剑术中正,小人戚戚,剑走偏斜。”张良老师笑容可掬,为我们一一详述了儒家剑术的种种要诀,并叫了少羽为我们做示范。 少羽出自兵家,学习的都是兵家路数。兵家奉行霸道,招式多大开大合捭阖纵横。而少羽第一天修习尚礼敦儒的儒家剑法居然也都是一点即通,听张良讲解一遍就能自行参悟。 我看着练武场中央少年挺拔的身影,再看看身旁蚊圈眼的自家熊孩子,深深叹息。 要成为一代大侠,任重道远啊。 然后是自由练习时间。 秦国尚武,习武之风风靡全国,嬴政也给我配了个专司剑术的老师教导。练了两三年,纵然只有个花架子,这种入门级的剑术课程还是能应付过去。 天明学得很吃力。 天明自幼流落江湖,没有接受过系统教导,所学的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从各处杂七杂八的拼凑起来的招式。加上张良又讲得比较抽象,并不适合初学剑术又是空降过来的天明。姿势标准优雅的一群儒家弟子里,东歪西垮的天明显得格外突兀。 又有窃笑的声音响起。 天明握紧了拳头,,依然稚嫩的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坚毅神色,练习得更加认真。晌午的日头最毒,他的额头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白嫩的脸也因为吃力涨得通红。 少羽没有和众人一起练习,只是不时纠正一下他的动作,后来被几个儒家弟子硬生生扯走比试剑术,少羽无奈,在众人的包围下回过头笑嘻嘻与天明耳语道:“小子,大哥先走了,你可不许偷懒哦。” 天明颇傲娇地翻了个白眼:“切,大哥我可不是会偷懒的人!”说完还冲他做了个鬼脸。 只可惜,动作还是与张良所教导的儒家剑法相差十万八千里。 “基本剑法有十七种,分别是点崩撩劈、刺拦挂托、绞削压云、抹截带斩架,张三先生方才所教导的是斩剑,剑身应在头与肩之间,出剑要快、稳、准,力贯剑身,不要拖泥带水。”我纠正他的动作,把他的手摆平。 天明被吓了一跳,剑差点掉下来,我赶紧接住。 “你不是那个胖大妈的人吗?怎么这么好心……”天明小声嘟囔,眼睛里是明显的戒备。 我翻了个白眼:“我人美心善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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