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哪个世家望族背后没些阴私脏事,不过是藏得好没人能揭露,也没人敢揭露罢了。    只需要一个契机,被对手找着漏洞缺口引来皇上彻查,马上便会一桩罪连着一桩罪,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翻身之日几乎是盼不到了。    楚昭月想要柳家倒台的愿望太迫切,便只能重用晋渊,可三大世家之一倒台,另外两家,尤其是主导这件事的晋家必然会愈发强大,打破现有的平衡。    但短期内,她根本无法扶立一个能与晋家相仿的世家来与之抗衡。    “陛下,该您了。”秦相望向沉默许久的楚昭月。随着柳家日渐倾颓,皇上心事沉沉,连下棋也心不在焉,他将手里的棋子放回棋盒,“陛下还在为柳家之事发愁?”    有地位的朝臣中,最向着她无二心的,应该就是秦相。    楚昭月点头,“确如丞相所言。”    “依臣看来,这其实是件好事。”秦相过去教导楚昭秦时,也曾顺带指点过楚昭月为官之道,“柳家之所以同意您登基,不过是因为长公主谋杀太子被查出证据,为了不让对手易家登基而不得不迫于时局让步,但让步并非永远的,一朝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大步朝前,推举柳家的外孙女坐到这个皇位上来,陛下尽早除了他们,也是件幸事。”    楚昭月落下一枚白子,“可朕担心晋家。”    秦相微微一笑,他尽管快四十了,可毫无岁月留下的痕迹,依旧是白衣翩翩君子如玉的模样,“陛下最放心的,就应该是晋家。”    楚昭月微微皱起眉,似是不信,“丞相何出此言?”这可是她的另一个心腹大患。    “晋将军每次上朝时看陛下的眼神,可与寻常人不同。”秦相依旧笑吟吟地看着她,“他可不想做普通的君臣,陛下只要愿意,他会成为您最坚固有力的盾和摧毁一切的矛,只看您愿意,或是不愿意了。”    “但他……”楚昭月不知怎么表达心里的想法。    一旦晋渊失去了制衡他的人,定是会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她就危险了。    “算算时日,很快就到春闱。”秦相见她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又取出一枚黑子,识趣地谈论起别的,“眼下是最难熬的时段,陛下且再忍忍,很快就会有一批新的栋梁之臣入朝,届时陛下就不用发愁无人可用,无人敢用了。”    “丞相说的是。”楚昭月落子,“对了,关于跟北国和亲之事,丞相认为是在朕的皇姐挑选,还是在世家中选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封为公主更合适?”    西北十国是一个部落联盟,以北国宇文世家为首,大楚王朝位居中原,地大物博,别的特点没有,就是公主多,嫁公主来维持边疆和平的做法从高祖一代就有,一路延续至今。    不过到了宇文平及其哥哥宇文景这一代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如今在西北国力、实力都位于顶峰,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大楚与西北的关系。    此次和亲,按理说也是惯例。    历朝历代,一个公主能解决的事情,谁愿意耗材耗力耗时耗人?    楚昭月坐上这个位子前,还曾怨恨皇祖父们懦弱,要用女儿们一生的幸福来换取眼前的平安。    可真正坐上来后才发现,这大概就是身为公主的夙命。    战|争太残酷了,尸横遍野,血流漂杵,在时代的洪荒厄运袭来时,个人的幸福显得太过渺小,甚至微不足道。    这或许也是一种悲哀,她们没办法享受公主该有的锦衣玉食,却要承担公主该有的义务。    “依臣看,只要不要从大世家里选都可以。”秦相一番思索后道,“像谦太妃,宛太妃,原先都只是个贵人、采女,送她们生的公主去和亲,是最安全的考量。”    楚昭月微微颔首,大概是有点兔死狐悲的惋惜,当年静贵妃怕她被送去和亲,同样是煞费苦心,担心得整宿整宿难以安寝。    不仅是北国那里需要和亲,匈奴之后兴许也要嫁公主。    匈奴原先与大楚虽不和,但老单于上位后,边境便冲突不断,基本上年年都要爆发大面积纠纷,晋渊被派去收复边关,仗事连打了几年,大挫匈奴锐气才缓下来。    随着老单于死于王位争夺,诸子内乱后,最有实力的新单于继位,面对父亲扔下的烂摊子,还有觊觎王位的兄长,他只能暂且与大楚和亲缓和外患,积蓄自身的实力。    谦太妃原本是贵人位分,宛太妃是采女位分,母家毫无倚仗,靠依附柳太后的鼻息过活,只不过柳太后看重出身,素日里瞧不起这些小门户的女儿,平日呆在她身边,与丫鬟差不多,甚至不如丫鬟。    听闻柳家失势后,谦太妃与宛太妃对柳太后闭门不见,急急想撇清关系,送她们的女儿去,确实安全些。    ***  两日后,圣旨降下,由谦太妃所处的昭怡公主和亲北国,楚昭怡接旨时听闻这消息,傻愣愣地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听不懂那太监说的什么话。    谦太妃知这和亲一直是那些不受宠的公主去,虽早所有所预料,可旨意降下时仍旧心脏一抽搐,在背后用力一推楚昭怡。    楚昭怡堪堪反应过来,木木地举起手,“臣妹接旨。”    宣旨公公松了一口气,险些担心这位公主抗旨不遵,“还请殿下这几日好好准备一番,北国王爷宇文平几日后就到京里了。”    “本宫明白了。”楚昭怡捧着那明黄圣旨,呆若木鸡,待宣旨公公一走,便坐在地上猛地哭了出来,眼泪不停往下涌,越流越多。    “别哭了。”谦太妃在后宫无依无靠多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要和亲塞外,听说北国那里民风彪悍,她虽不是金枝玉叶,也是自己惯着娇滴滴长大的,如何受得了这些,皇上这样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可安慰的话没能出口,自己也红了眼眶。    “母妃,儿臣不要嫁去北边。”楚昭怡不停摇头,将圣旨一把扔到旁边,此时连形象都顾不得了,“儿臣听闻那西北民风未开,宇文平、宇文景兄弟俩行军作战时粮草不够还会茹毛饮血吃人肉,满脸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还有打女人的风俗”    “你都是听谁那儿胡说的?”谦太妃掏出帕子,心疼地替她擦眼泪,哽咽道,“母妃出身不高,可你嫁去北国,便是北国王后,不比在大楚随便嫁个朝臣之子地位高?谁敢不敬重你?北王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还想与喜大楚交恶不成?”    “不,不一样。”楚昭怡哭得伤心,越说越委屈,“我在大楚好歹是公主,就算嫁个小门小户,他们忌惮皇家威严,也要好好待我,可北国就不同了,天高皇帝远,万一哪天皇上和北王有了冲突,我不就跟前朝的思玉公主那般,被北王处死了?”    “别再说了!”谦太妃的难受一点不比楚昭怡少,自己生的女儿,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舍得去吃苦,“如今圣旨以下,就像覆水难收般,你除了嫁过去,还能有什么办法?”    “母妃,你去求皇上好吗?”楚昭怡像是理智全无,抓着太妃的手抬头,声音凄厉,哀求道,“您去求皇上……去求皇上,对,对了,您不是说,您偶然得知柳太后谋害先皇的经过吗?皇上最近在对付柳家,可柳家倒了,太后也不会倒,您这时去,把这个罪证给皇上,皇上龙心大悦,开了皇恩,兴许就不要我去和亲,改派别人了。”    “这……”谦太妃有些犹豫怯怕,“此事兹事体大,我并没有十成十的证据,贸然揭露,倘若被太后倒打一耙,是要掉脑袋的。”    “不会的,母妃,皇上痛恨太后柳家,哪怕您没足够有力的证据,至少能让她往下查,只要认真查总能找到破绽。”楚昭怡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拽住她不停摇晃,直要得谦太妃眼前开始摇晃,“母妃,您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我嫁去西北吗?嫁去那种蛮夷之地跟您终生不得相见?”    谦太妃当然舍不得,她抿了下嘴唇,在女儿手上轻轻拍了一下,“快把眼泪擦擦,母妃替你去求皇上。”    -----------  藏獒和女主人的日常05,别问我他今天为什么会说话了。    小藏獒晋渊一把扑进女主人怀里,充满占有欲地搂住她,从脖子到脚跟都认真地嗅了一遍,确保没有其他动物的味道后才放心地蹭了蹭,蛮横地要求,“我出去打猎的时候,你不可以抱别人家的狗,也不能喂他们吃肉骨头,那些都是我的,知不知道!?”    “我只是摸了一下隔壁小白头。”女主人昭月很无奈,昨日他回来时,不过看见自己抚了一下隔壁家的小白狗,登时像见着什么杀子掠妻般天理不容之事。    远远的,小藏獒从喉咙溢出一声嘶吼,四只爪子扒拉在地上,凶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小白头顶的毛抓秃,顺带撞出几米远,然后站在她脚边,呈攻击状态。    “摸头也不可以。”小藏獒龇着牙,愤愤道,“你明明已经有我了,为什么还要去摸别的狗!别人家的狗有什么好,难道是我的毛发不够茂密吗?”    女主人不知说什么。    她也是偶尔想撸撸别人家狗的,自家的藏獒除了屡教不改的爱打架外,别的都很听话,还会上山打猎,但她还是更喜欢那些可爱的狗,毛发柔软,叫起来的小奶音能把人听酥了。    “你仔细感受一下。”小藏獒拽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头上,非要她验验真假,“是不是我的更好一些?毛发浓密,发丝粗实,比小白的好!”    那黑亮亮的眼睛写满了,若是她敢说是,立刻拔下对方剩下的毛发接到自己头上。    女主人其实更喜欢小白柔软的毛发,而且白色的多好看,毛茸茸的,她不喜欢黑色,不可爱,但依旧昧着良心点了一下头,“是的,你的更好一些。”    小藏獒得意了,整只靠在她怀里,“以后都摸我,不可以碰别的狗了,否则我就咬断他的脖子扔去乱葬岗给秃鹰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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