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跟在贺东贺西身后,一路来到了郑德等人所在的营帐外,孝义站在帘口,四周分散站着不少的士兵,仔细看战甲的细微差别,不难发现这些人应该是中西东三路士兵里的营长、佰长等,都是类似领头的人。    按理说,此处不应该能聚集这么多的领头人,但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而这个有心人在此情况下,就只会是军师许商了。    洛婉和孝义对望一眼,大致明白了他以及将军的意图,招兵大人们恐怕是有意想隔绝霍北的权威,单从这一路上的拖延和洗脑等话就可以了解。    这一场对质与审判,绝不仅仅是有关洛婉一个人的,还关乎着霍北作为将军,能在这些新兵们的心里留下多少份量,以及能把那些歪了的士兵扳回来多少。    “禀将军,洛十三以及郑虎带到。”贺西拱手在帘外大声说话,等待霍北唤他们进去。    然而里面有别的人却有些心急了,不待霍北开口,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彰显自己的地位,“到了就赶紧把人带进来啊,本大人要好好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霍北没有出声,贺西低头的同时掩藏了自己嘴角的嘲讽,贺东可不管不顾,当即就朗声再次询问,“将军,洛十三以及郑虎带到。”    里面立刻有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洛婉垂眼来想,大抵是茶杯碰撞桌面的声音,北江军营何时有茶?    “进来。”霍北清冷的声音从营帐内传了出来。贺西贺东两人立刻带着洛十三和郑虎进到了营帐内,而李义和小狗子则停在了孝义的身旁等待。    进到营帐内,就如洛婉所想的那样,三个招兵大人面前都搁着一杯茶,反而是主位上的霍北,桌上没有任何茶水。    “见过将军、军师、三位大人。”洛婉随同贺西贺东一齐行礼,和他们三个有鲜明的对比的是郑虎,一个人的声音虽小,但差别却十分明显,“见过各位大人,将军、军师。”    洛婉在心里嗤笑一声,何必做得如此明显而浅薄。在还不确定霍北的态度前,他们或许还有所顾虑,但是霍北已经将他的态度表现了出来,那么他们自然是无所顾忌了。    一向以暴脾气闻名的贺东最适合打头阵,正好他就站在郑虎面前,当即回身踹了郑虎一脚,而和贺西则悠悠开口:“身为朝廷命官的贴身护卫,竟如此目无法纪,不分尊卑,北江军营里,何时能够忽略将军、军师,而以区区招兵大人为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郑大人没教好,或者是故  意教唆的呢!”    这话说得郑德脸上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看着贺东贺西的眼睛里好像是要喷出火来,“贺东!本官不找你算账,你就真以为自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你胆敢不顾本官的身体不适,甚至不顾士兵们的身体状况,强行绑了本官来到北江军营,若不是恰好赶上蛮夷人攻城,你也勉强算是立了功,你当真以为本官会不治你的罪!?”    “郑大人这话说的。你当真是不应该治贺督军的罪,你还应该好好感谢他,若不是他快马加鞭地带着你们中路援军到,恐怕此刻,刻意延误军情的罪名已经够得你以死谢罪了!”    许商站在霍北身边,有规律地慢慢悠悠地扇着自己的折扇,虽好似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神却认真地盯着郑德,郑德被他看得心慌,连忙给东路招兵大人张海使眼色。    收到讯息的张海轻咳一声,立时插话说:“我们聚在这里可不是谈这些过去的事了,总之,现在蛮夷人被击退了就可以了。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处置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兵。霍将军,你可不能因为这是你们带出来的兵就徇私啊!”    张海说话间,就已经给洛婉定了罪。就站在门外的李义和小狗子听得一清二楚,立刻冲动起来,好在孝义还能保持冷静,赶紧抓住了他们,小声告诉他们不要添乱,安心听着等着。    李义和小狗子互相看了看,最后决定听从孝义的话。    里面的声音又开始传来。    “看来张大人是忘了,在路上休息的时候,是如何和我讲的了?若延误了北江军营的战事,你任由将军处置,大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言而无信吧?还是说,张大人认为我北江军营四万多  人的性命就是为了给各位大人挣得路上好好休息的时间?”    张海额头渗出了汗,他哪里会知道如此凑巧,本以为要不就是还在互相试探,要不就是霍北带着霍家军全军覆没,前者他自然可以巧舌如簧,说他没有延误军情;后者更好,人都死光了,自然也就没有将军可以处置他了。哪里会想到是这么个情况,想到这里,张海就对郑德有了一些埋怨,为什么不能再拖一点时间?只差一点,这些人就可以全部死了,哪里还需要他们来周旋?    想是这么想,面上还是要谦卑地回话,张海立刻站起身来向霍北躬身行礼,“将军,是下官对北江军营的战事推断有误。实是下官以为,有将军的带领,北江军营一定可以战无不胜,哪里能料到能颓靡到如此地步呢?若早先得知,下官一定过多不会顾虑士兵们的精力,一定早早地把士兵们带来。”    要不怎么说,这些大人一个个地,事儿做不好,但话却可以说得鲜花四绽,硬生生地把自己塑造成多么体贴兵士的人啊,同时还可以狠狠踩霍北一脚,毕竟是他‘辜负’了这些大人的高望,没能带领好北江军营的士兵们,让他们都送了死嘛。    霍北面上带起了嘲讽的笑,看在郑德等人的眼里,毫无威惧,将军的官衔再大又怎样?他们只要没让这些人抓住最大的把柄,就不会有事。    只可惜,在朝廷里呆久了的大臣们,是不会懂在军营里呆久了的将军的。    “听郑大人的口气,你是觉得自己从中部而来,花费半月之久没有错了?”霍北就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张海的表演,听他说完,才自己下了总结。    张海赶紧低头,避开霍北的眼睛,语气放得十分卑微愧疚,“不不不,将军。虽然下官是为士兵们着想,但是确实和北江战事断了截,这才差点酿成大祸。下官有罪,还请将军责罚。”    西部招兵大人高福齐在心里叹气,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如何能和他们周旋?就算是霍老将军还活着,此时也没办法挽回局势了,毕竟他们错不在自身,都是为了士兵们考虑。    还是太小了啊,所以才把所有的主动权都交给了他们手上,真是可怜啊,霍老将军什么都还没来得教,就早早地死了,真是可惜了。    “嗯。既然郑大人这么说了,按照军法,你就自行去领四十军棍吧。”霍北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却让下面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直视着他。    霍北笑着一个个回望过去,“怎么?看来张海大人还是觉得自己没错啊,那刚刚是在说什么?欺骗本将军?若如此,罔顾将军权威,行为欺上,按照军法——军师,那该如何处置?”    “回将军,若如此,应受四十军鞭。”    看着张海面如死灰的样子,许商觉得总算是出了小小的一口气,霍北在桌下的手却仍紧握双拳,看着下面愣住的三人,他再次开口:“张海、高福齐路途拖延,虽没能及时赶到,但没酿成大祸,念在张海悔过诚恳,只受三十五军棍责罚即可,高福齐四十军棍。贺东、贺西,带两位大人出去,就在营帐外立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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