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丫鬟

谢月其实很不愿意谈起二姨娘的，却不得不为了自身的处境考虑，倘若不试一试，她永远没有扬眉吐气那一天。就算到时韩子砚真的被谢元娘迷惑，舍不得又如何，那时她父亲大哥和母亲全部毁在韩子砚手里，她还能不和他拼命吗？　　　　无论如何算，她始终是赢的那一方。谢月微微一松，不再和他闹别扭，连带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姨娘要你多和谢府打交道，只要你娶了谢元娘，那我们的计划就容易实行多了。”　　　　韩子砚早已猜到，却故作不知，“二姨娘竟想出这样的办法。”他痛惜道:“不行，我早就认定了你，绝对不能辜负你，否则，我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　　　　谢月本来还有些不满，听了这些连最后一点顾虑也打消了，她止住他的话，劝道:“姨娘考虑得也有她的道理，只要你心里的位置永远是我的就行了，我不在乎多等你两年。”　　　　韩子砚很为难:“可是，这未免太委屈你了吧。”　　　　谢月道:“我的委屈不是白受的，我要你记得，将来我是要向你讨回的。”　　　　韩子砚揽她入怀，眼里是奸计得逞的笑意，当然，这点谢月是看不到的，她美滋滋地算计着，一定要把韩子砚牢牢掌握在手里。　　　　他们两个在那里秘密幽会，心思各异，却丝毫没发现花墙后，一直有人在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看尽韩子砚眼底的算计，看尽谢月被骗后还傻傻地认为那是她的良人。良久，她轻轻地笑了，很温和的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那一处花墙上爬满了长青的绿叶藤蔓，有风吹过只听见叶子沙沙作响，除此之外，根本发现不了有人在那里。　　　　此人，正是谢元娘。　　　　看到了半路拦截她们的马车，谢元娘早已猜出韩子砚的意图，她不动声色地拖延时间，让谢月和韩子砚有机会独处，。好在，谢月心思不缜密又是做贼心虚，她要“安排”他们见面实在不难。　　　　不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知道他们下一步的打算？　　　　谢元娘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韩子砚步步为营，先取得其他人的好感，再取得她爹爹的信任，然后和二姨娘谢月一步步将谢家的一切收到自己囊中，真真是难为他们如此费劲心机了。　　　　抬头看着顶上青朗朗的天，谢元娘眼里的情绪一点点凝结成冰。韩子砚，我不在是当年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属于我和你之间的较量，才刚开始。　　　　她还要感谢谢月，如果不是她，她到死还不清楚韩子砚也加入其中，她在他眼里，从来都是一颗棋子。既然安守本分的最后是落了个悲惨的下场，那么这一世，她不再做好人，她要当恶人，把那些图谋不轨的人统统送入地狱。　　　　听清楚他们的打算后，谢元娘不再继续浪费时间，悄悄隐去身形，重新回到大殿里。　　　　小菊是困惑的，小姐本来说得好好的，要找宏光大师说说话，结果却是一个人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不准她跟着，并且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感觉，她家小姐越发的神秘了。　　　　谢月与韩子砚说了几句话后，不敢再耽搁时间，当下带着丫鬟汀兰快步走回去。　　　　谢元娘正站在大殿门口，今天的她穿着一件碧绿的裙子，裙子上，有用丝线绣成的牡丹花，牡丹正开得绚烂多彩，在柔和的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而她的脸上不施粉黛，竟不觉得庸俗，反而有种清丽脱俗的味道，连一向自诩美貌的谢月也不禁窒息。　　　　她压制住心底翻腾起来的恨意，快步走过去，对着谢元娘愧疚地说:“姐姐久等了，实在是帕子被风吹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我和汀兰寻了好久才找到，不知不觉就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谢元娘微微一笑道:“帕子找回来就好，我也是刚和宏光大师说完话，才出来不久的，我们回去吧。”　　　　小菊撇撇嘴，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也不脸红了。　　　　谢月见她不追究，心里微微一松，同时还有些窃喜。谢元娘，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回到院子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谢元娘疲惫地躺在塌上，动也不想动。这时，朱氏身边的许妈妈送了食盒过来，“小姐，夫人吩咐我给您送午饭来了，还热着，你趁热吃一些下去。”　　　　谢元娘笑起来，道:“妈妈辛苦了，娘吃了没有？”　　　　许妈妈笑道:“夫人吃了，而且吃得比平常多一点，说是要养好身子，免得小姐担心。”　　　　谢元娘也笑道:“以后还要费心妈妈多多照顾我娘。”随即吩咐小菊拿银子赏给许妈妈。　　　　许妈妈推脱道:“这些都是奴婢的本份，小姐不要折煞奴婢了。”　　　　谢元娘不许她推脱:“妈妈一直尽心尽力伺候我娘，这只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妈妈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这点银子。”　　　　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就显得她不识台面了，许妈妈感激得点头，收下银子，临走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谢元娘道:“夫人这两天的胃口好多了，方才来的时候，还见三小姐在陪夫人说话，三小姐手里还拿有东西，我瞧了下，应该是一盅鸡汤，想来是三小姐想夫人的欢心。”　　　　听到“鸡汤”两个字，谢元娘目光一凝，神色一冷，好在她有所防备，特意让朱氏院子里的丫鬟多留点心，送进去的东西一律需要检查，特别是可以吃的，谢婉香应该不会愚蠢到在鸡汤里下毒才是。　　　　她问许妈妈:“你回来的时候，三妹妹才刚进去不久？”　　　　许妈妈明白她想问什么，悄悄对谢元娘说:“我出来的时候吩咐房里的丫鬟多留个心，说夫人刚吃完午饭，不宜喝太多鸡汤，留着晚上再喝。”　　　　谢元娘点点头，“还是妈妈想得周到，夫人的身体确实应该多调理，特别是在饮食方面，以后还要劳烦妈妈多费心。”　　　　许妈妈走后，小菊带着翡翠进来，“小姐，翡翠说有事向小姐禀告。”　　　　翡翠向谢元娘福了福，被谢元娘叫起，翡翠说:“禀告小姐，根据翡翠这几天的观察，发现院子里的冬青有一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鬼鬼祟祟地出去，我悄悄地跟上去，发现她进了二姨娘的霖兰院，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　　　　谢元娘用手撑在塌上，身子半靠，姿态悠闲，静静地听了翡翠的话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谢元娘的反应太过于平静，翡翠反而摸不清她的态度，想了想，老实回答道:“昨晚，小姐从夫人的院子里回来后，我便瞧见冬青那丫头的表情有点不对，特意留了心，小姐，我猜是她把你今天要去庙里上香的事告诉了二姨娘和二小姐，否则二小姐不会那么及时出现在我们院子前，您说，我们要不要把冬青抓起来。”　　　　小菊心一惊，随即皱眉，小姐不愿意让别人替她做决定，特别是对院子里的人，翡翠这人怎么学不会乖。她悄悄地将目光放在旁边的谢元娘身上。　　　　处置冬青是要的，但是……谢元娘的神色一冷，没有笑意地一笑，缓缓对翡翠说:“冬青要如何处置，我自有我的主意，但是，你算漏了一点，就是我不喜欢有人自作聪明，你，明白吗？”　　　　翡翠的脸一刹那间变得苍白，她伏在地方，额头紧贴着地面，肩头因害怕而轻轻颤抖，连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是，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不应该擅自揣摩主子的心思，求小姐赎罪。”翡翠是真的在害怕。　　　　谢元娘也不是存心要吓坏她，只是在这场博弈中，她要赢，就容不得她心慈手软，更容不得旁边的人背叛，翡翠是聪明，但如果聪明太过头了也不好。聪明过头的丫鬟容易见风使舵，被别人利用。她这么做，不过是给她一个提醒，防范于未然。　　　　谢元娘的表情很平静，让人看不出其心思，“我只要你记住，你在这个院子里一天，我就是你的真正的主子，我不会动不动就惩罚谁，可也不容许别人有一半点心思，你起来吧。”她平静地说完，递给了小菊一个眼神。　　　　小菊会意，走过去扶她出去，走到门口，叹口气，安慰道:“小姐是个心慈之人，不会随随便便惩戒丫鬟，今儿个是你太过想出头了，犯了小姐的忌讳，小姐才会生气，以后你只要记住这一点就好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翡翠连连点头，她毕竟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碰到这种事难免被吓坏了，怯怯地问小菊:“姐姐教训得是，翡翠记住了，可是我不明白小姐为何要防着二姨娘？”　　　　小菊低声呵斥道:“不是才和你说过吗？怎么又来了，我能救得了你一次两次，不能救你十次二十次的，你明白吗？”　　　　翡翠被她一喝已吓得心惊肉跳，这会更是要哭出来了，“小菊姐姐，我只是……”　　　　“我不过呵斥你两句你就哭了，要是被小姐听到，又要惹她生气了。”小菊见她那样到底还是心软了，放缓了语气，细细地说给她听，“我是在提醒你，话多了容易得罪别人，小姐会原谅你，不代表别人会原谅你，知道了。”　　　　翡翠点头，小菊又说道:“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也别哭着个脸了，免得被院子里的其他人看到，回去吧，小姐吩咐的事不要忘了。”　　　　翡翠立即应了声“是”，不见小菊有别的吩咐，点点头，提了步子，回到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