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一早，天还未亮，海唐换了身运动装去酒店的健身房。　　　　在非洲这几年的习惯，不管是跑步、游泳，还是羽毛球，每天早上都要动一动。　　　　没别的，就想多活两年，拉长点生命。　　最好能像拉面一样，越拉越长。　　　　她扎了个马尾，颀长的脖颈上搭着块白毛巾，贴身柔软的衣服勾勒出傲人的曲线，脚下一双白球鞋。　　没化妆，但天生丽质，回头率百分之百。　　　　健身房在活动楼的二楼，弧线形设计。　　向阳的一面全是钢化玻璃，从玻璃外能看到酒店的小型高尔夫球场和露天自然岸线泳池。楼下是室内泳池，蓝色池子里，已经有运动着的人。　　　　蓝色池水被推起白浪花，墨蓝色泳帽在水中起伏。池子里的人线条明显，力量爆发力十足。　　　　海唐边在跑步机上跑着步，边欣赏着这样的男色。　　　　游泳一贯是力量与美的结合，赏心悦目。　　这人胳膊雄壮，胸膛宽厚，技巧与力道都挺专业。　　　　唯一的缺点吧，就是隔得略微有点远，戴了泳帽泳镜，看不清模样。　　　　锻炼了快四十分钟，陆元元每日一问的电话准时响起。　　　　海唐放慢了速度，但没停下脚步，“说。”　　陆元元嗓音软绵，躺在被窝里，“海唐姐，今天见到姜总了吗？”　　　　海唐下意识看了眼窗外。　　太阳尚未露出头，天际一片火烧，远离天际线的橙空，还有依稀可辨的星星。　　　　“陆元元，您能看下时间吗？”　　一大早的，她上哪见？　　　　陆元元嘟嘟囔囔，有点儿鼻音，“我也好想和你们一块去~”　　　　说到这个她突然来了兴致，从床上翻起来，“你想想，要是我简历上写着参与了江山集团海外上亿的大项目，等回国了哪个公司会拒绝我，找工作so easy！”　　　　海唐拿毛巾擦着耳鬓两侧的汗水，调整呼吸，“他们公司的人都排队等着，你瞎想什么劲。”　　陆元元哼哼两声：“还不能让我做个梦吗？”　　“行了，赶紧备你课去。”　　　　闲扯完，海唐就近在健身房里冲了个澡。　　电梯下到一楼，竟然和姜照来了个照面。　　　　他一身悠闲蓝白运动服，头发还未全干，没穿西装显得身材比例特别好。　　　　海唐招手打了个招呼，目光下移，瞥见他手里的袋子，瞪眼，“是你啊？”　　袋子里装了泳帽泳镜。　　　　姜照微微颔首，看了眼手表，还不到七点。　　“早餐吃了吗？”　　“没有。”她倒也坦然。　　　　两人一块去吃了早餐。　　姜照一向话不多，这一次也一样，依旧是海唐说他静静听。　　“准备得够吗？明天的第一轮竞投，你有多大的胜算？”　　他放下刀叉，“恐怕并不会很顺利。”　　　　以他对非方当局的了解，能让一切按计划进行几乎不可能。　　海唐扬眸，“怎么说？”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仿佛个小学生听着他讲课。　　　　昨晚她明目张胆调戏他的事仿佛翻了篇，谁也没提起。　　　　吃完早餐，刚到大厅，姜照接到非方政府的电话。　　他让她先把他的东西送回去，自己要先处理些事。　　也没等她答应，已经把房卡和袋子一并塞她手里。　　　　看着他冷静硬气背影，海唐幽幽吐口气。　　行吧，她这个跑腿小妹也不差这一回。　　　　把东西往洗手间一放，提脚就要走，但又没忍住，还是帮他一样样拿出来晾着。　　　　于是，来给姜照送早餐的唐正，在门口和海唐撞了个照面。　　　　唐正嘴型不自觉快成“0”形，连他都没有姜总的房卡！　　而这一大早的，海唐居然湿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经过昨晚那一幕，他几乎已经默认姜总和海唐之间有点什么。　　再一看她面色红润，明显就是销魂一夜。　　早上洗澡，说不定是醒来后情难自已，然后又……　　　　唐正忍不住脑补了一下，把早餐往她手里一塞，两下就没了影。　　　　*　　姜照的猜想并没有错。　　非方政府的安排果然出了纰漏，耶洛华当地的一小部分人搞了个游|行，拉着横幅抗议了半天，拒绝开发。　　　　又或者说，是政府故意放任他们这么做，也是故意让计划受阻。　　目的很简单，想捞更多的好处。　　　　唐正生气，一拳打在大理石桌上。　　“姜总，这不是摆明着耍猴吗？”　　前两天那态度比见了亲爹还亲，现在直接一通电话打来告知说会议取消，谁能受得了！　　　　姜照很快地翻阅资料，“也不尽然。”　　“还不尽然？说取消就取消？他妈的就没有诚信！”　　　　唐正越说越生气，脏话也骂了出来。　　　　姜照抬眼看他，看得他一抖，赶紧闭了嘴。　　“那我去和海小姐说这事。”　　“不用了，我亲自去。”　　　　唐正：“……”　　　　*　　非方取消了会议，但搞了个见面晚宴，中方、法方、英方原本剑拔弩张的会议碰面改成了莺歌燕舞的场合。　　　　姜照把原委说完，海唐噌的从沙发上站起来。　　“什么！出席晚宴！”　　　　“怕了？”　　嘴里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听得她莫名上火。　　“我连给你当翻译都不怕，还怕晚宴！”　　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姜照的激将法，关键是自己中套了。　　　　她清清嗓子，“不是怕，我之前就以为当个翻译，准备的衣服都是偏职业的。”　　这是实话。　　再者，晚宴时间就定在今晚，她也没那时间去挑晚礼服。　　　　姜照眸中有丝丝柔意，下一秒，认同地点头。　　海唐心中一喜，“所以我可以……”　　话被打断，“所以我提前准备了。”　　　　“什么？”海唐愕然。　　却只见姜照打开她房里电视机旁的柜子，从里面捧出一个很大的精致盒子。　　　　姜照想的一点没错，她住酒店，能不用酒店的东西就不用，像电视柜这样的空间，她自然也不会打开来看。　　　　海唐将信将疑打开，看见盒子内盖上黑金的logo时，忍不住扎了回心。　　　　她们孔院的人天天在这里吃土，他一件衣服，就能抵一年薪水。　　　　礼服是一家奢侈品的高定，融合了中国的旗袍和外国人最爱的大摆裙。　　整体是非常显眼的红色，礼服上身的白色盘扣做成了仙鹤的样子，自胸口蜿蜒，下摆很大。　　精致大气。　　　　海唐抖开礼物，微微愣了个神。　　“你不怕不合我身？”　　　　晚礼服这种东西，是一闪而过的耀眼烟火。因为只穿一次，惊艳一次，所以要很合身。　　　　“不合身，再换就是了。”　　海唐给他拱手，不太想再跟他聊天。　　　　姜照又拉开另外的抽屉，拿出一个略微小一些的盒子。　　是搭配的耳坠、项链和手提包。　　她看着这些bulingbuling的东西，忍不住给他点了个赞。　　　　后来有记者采访她，说那时候收到姜总的全套晚礼服时是什么感受，是不是惊诧到想哭。　　　　已经成为姜太太的海唐回答很诚实：“没有，唯一的想法是，有钱真好。”　　记者：“……”　　　　*　　晚宴设在莫特酒店，规模、豪华程度都不及维多利亚，但是却是政府接待贵宾的指定场所。　　　　加长宾利在酒店门口停下，正好法方负责人的车也到了门口。　　　　唐正的目光还没从海唐身上回过神来，司机喊了几声，才下了车。　　他先下了车，弓腰帮姜照开车门。　　紧接着，姜照下车，绅士地把海唐请下来。　　　　对面的法国人在看到海唐的时候，惊呼到撞到头。　　贝朗原本还不屑，一眼瞥见海唐挽住姜照的胳膊时那一笑，连魂都丢了。　　　　刚走开几步，只听得后面有人大喊：“Wait,wait！”　　海唐回眸，贝朗倒吸一口气，坑坑巴巴自我介绍起来。　　　　姜照开口：“香格尔集团总裁的小儿子，法方负责人的弟弟贝朗·阿丹。”　　　　海唐回想昨天补的资料，心中了然，“就在法国媒体上说要睡100个女星的那个贝朗？”　　“120个。”姜照纠正。　　海唐嘴角微提，嗤了一声。　　　　人们总是对美的事物毫无抵抗力，这一点，不分国籍、不分性别。　　　　自从姜照和海唐踏进宴会厅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了最闪耀的焦点。　　旗袍最能凸显身材，红色最能抓人眼球。　　而俊男靓女的组合，最是赏心悦目。　　　　海唐精通英语和法语，在场内可以说是谈笑风生。　　她可以从十四行诗一下子跳到堂吉诃德然后再聊到卡西莫多，真正的内外兼修。　　　　唐正抿了口酒，看着远处和几个法国人聊得开心的海唐，又看了看姜总。　　不得不说还是姜总眼光毒辣。　　这简直，太长脸了！　　　　得知会议改成晚宴的时候，不少美女员工都按捺不住了，悄悄给唐正打听起了情况。　　如果能成为姜照的舞伴，这一秒还是江山集团海外事业部的员工，下一秒，一飞冲天。　　　　但没料到的是，连江山秀丽榜排行前十的苏敏都落了空，姜照带着海小姐来了晚宴。　　　　不过…　　唐正看着灿若朝阳的海唐，他都不知道姜总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晚礼服。　　　　*　　姜照举着玻璃杯和英方负责人碰了个杯。　　对方也看了眼海唐，用着有些蹩脚的中文开口，“那位美丽的女士是姜先生的舞伴？”　　舞伴？　　　　他微微蹙眉，接着摇头。　　金发碧眼的威尔斯一愣，“No？”　　姜照晃着杯里的红酒，眼神落在她身上，“My rose.”　　　　*　　一晚上，贝朗的眼神就没从海唐身上离开过。　　好不容易等到她去洗手间，贝朗把酒杯一甩就跟了过去。　　　　姜照正和威尔斯谈正事，朝唐正使了个眼色。　　唐正会意，也跟了出去。　　　　今晚多喝了两杯，脸色有些泛红，她补了个妆，一出来就碰上贝朗。　　这位声名远扬国内外的花花公子，完全没有他老爹老哥的魄力，眼里只有美|色。　　　　他迫不及待自我介绍，说自己多么多么有钱，还邀请她明天一起出去玩。　　海唐捏着手里的贝壳包，笑意盈盈问他是不是真的。　　　　贝朗以为钓鱼成功，指天誓日发誓。　　　　海唐眼波流转，似乎在思考。　　眉目间的风情看得贝朗心痒难耐，“Tomorrow,ok？”　　他上前就要揽住她的腰，唐正正要闪出来，被海唐一个制止的手势逼了回去。　　　　她垂眸凝思，片刻后出声：“可是我明天要去看我儿子，你知道的，五岁的男孩子，总是很调皮。”　　　　不止贝朗，连唐正都惊呆了。　　儿子？！　　　　海唐仿佛没看见他的惊诧，接着换了中文，说得很慢：“你知道我中文名叫海唐，我儿子的名字叫海角，天涯海角的海角。”　　　　*　　晚宴结束后，唐正情绪有些不太对。　　凌晨一点多了，还在姜照的房间里，仍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照根据今晚了解的情况，重新换了计划，一打开书房，看见他还再走来走去。　　　　“有事？”　　唐正脸色难看，纠结该不该说。　　　　说了，为海小姐惋惜，不说，又觉得对不起姜总。　　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海小姐……好像有个五岁大的孩子。”　　他试图把话说得很平常。　　又赶紧慌不择口补充，“是海小姐亲口说的，是个男孩。”　　　　但姜照竟然连发愣的神色都没有，似乎早都知道了，反而帮他把没说完的补充完整。　　“叫海角。”　　　　“姜总知道！”　　“知道，明天我会去看他。”　　　　瞧着姜照这古井无波的神情，唐正觉得自己的三观快碎了。　　　　之前姜总面对那么多美女、才女无动于衷，难不成是不喜欢美女，喜欢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