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这才对嘛。”李氏拍拍玉瑾的手,拉着她坐回桌边。 季世子一来,大家都有些拘谨,毕竟是做了二十几年世子的人,不怒自威,让这群跳脱的少年少女有点压抑。 季世子也知他在这里,弟弟妹妹们放不开,本来他也只是打算将李氏送过来就离开的。正好此时一个仆人匆匆而来,在季世子耳边说了什么,季世子神情严肃,起身对弟妹们道:“我有事离开,你们再过会儿也回去吧,今日人多难免混乱,莫要生了事端。” 弟妹们纷纷应是。吩咐完弟妹,又转头对李氏道:“一会儿你与弟妹们一同回去,不必等我。”见李氏点头,伸手摸摸李氏的头发,起身离去。 “呼~~~大哥在,我都不敢喘气儿了。”季嫣然拍拍胸口,深呼一口气。 李氏笑着拍拍她的胳膊,说她太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嫂嫂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那是对你才有个笑模样呢,瞧刚才那眼神柔的,都能滴出水来了。”季嫣然猛灌了几口水压惊,拉着方玉帘坐在方玉瑾身边。 “可不是,我们兄妹几个哪个没被大哥整治过。启晟小时候还被大哥吊在树上呢。”季启晨道。 季启晟回想当初被大哥吊在树上的场景,感觉自己的胳膊又开始疼了。 “哦?启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让大哥这么整治他?”王雅一副八卦样,凑到季启晨身边。方玉帘也一副好奇得不行的样子盯着季启晨。 季启晨好笑地揉揉王雅的脑袋:“还不是他淘气,大哥那时候刚得了一副道清真人的真迹,宝贝得不行,平时都是藏在书房里谁都不让碰的。可巧了,那日大哥吃坏了肚子,出门时没来得及把书房门关上,启晟的狗就跑进去了。启晟追着狗进了大哥的书房,那画摊在桌上没收起来,就被启晟看见了。” “启晟哥拿走了启明哥哥的画?”方玉帘迫不及待地问到。 “啧,可比那严重多了。你们知道,道清真人的画那就讲究个意境,一般都是画里留白的地方多。启晟那时候才八岁,字儿还没认全呢,他懂什么呀,他就觉得大哥画画真浪费呀,空了这么多地儿。”季启晨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然后启晟就将他的狗抱到桌上,狗爪子按进砚台里染上墨,在那副画上印梅花。” “咯咯咯咯,可不是,那时候大哥回到书房脸都绿了,好长一段时间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季嫣然那时候也有五岁了,对当时的事还有些印象。 “是那,从没见过大哥这么生气。当时还是大冬天那,大哥把启晟的双手捆住,吊在书房外头的树上半个多时辰,任他怎么哭都没用。母亲也知道大哥生气,都没敢劝,只能在启晟边上放炭盆,免得他冻坏了。”季启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最后还是父亲出面将启晟放了下来,从此以后启晟看见大哥就缩成个鹌鹑,别说去书房了,连经过大哥的院子都不敢。” 王雅笑的眼泪汪汪,揉着肚子喊疼,季启晨无奈地站起身,将她拉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给她倒了杯水,慢慢喂她喝。 季嫣然和方玉帘早就抱在一起笑倒了,方玉瑾也有些忍俊不禁,李氏看着她们摇头不已。季启晟听着二哥说他的黑历史,有些无奈又有些生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一直乐此不疲地拿出来说,如今还让玉瑾妹妹看了笑话。 “哟,这是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大姐!”季嫣然笑着扑到刚走进亭子的女子身上。女子正是季嫣然的大堂姐,承恩公府二老爷的嫡长女季希然。 “在说三哥的糗事呢,咯咯咯。”季嫣然止不住地笑。 “你个小丫头又欺负你三哥。”与李氏问了个好,季希然捏捏季嫣然地鼻子,走到桌边坐下。“玉瑾,半年不见,又美了几分啊。” 方玉瑾笑着喊了声希然姐姐。 季希然是个豪爽的性子,不爱红妆爱武装,想什么她就说什么,因为说话直得罪了好些个朝臣家的小姐,可她人缘也好,倒是很多武将家的姑娘都愿意跟她玩儿。 去年到了订亲的年纪,原本季二老爷是想与徐阁老家做个亲家,可她嫌弃人家一股书生的酸臭味,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关键还打不过她,此话一出,把季二老爷气了个倒仰。 人家徐阁老家的嫡长孙人才品貌那都是都城里拔尖儿的,多少人上门求亲都求不到,她竟然还敢嫌弃。 什么叫书生的酸臭味? 那是身带墨香! 那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再说了,这成婚又不是比武,这还有谁打得过谁的说法?二老爷气得手发抖,将她禁足了一个月才放出来。 都说姻缘天定,季希然嫌弃人家百无一用是书生,可这无用的书生却救了季大小姐一命。季大小姐解禁后约了三两小姐妹去郊外跑马,奔跑时马蹄被凸起的树枝绊倒,季大小姐跟个流星锤似得飞了出去,这要是砸在地上,不死也残。 幸得当时徐阁老家的嫡长孙徐鸿朗经过,鞭子一卷将季大小姐救了下来。季希然只是檫破了点皮,徐鸿朗却是弄得胳膊脱了臼。 都说救命之恩,得以身相许来报答,这兜兜转转地两人还是订了亲,当然这回季大小姐可不敢再说人家百无一用了,啧,如今特么的是她打不过徐鸿朗了啊。 徐鸿朗跟在季希然后头,慢吞吞地走进亭子,瞟了季希然一眼,季希然脖子一缩,嘿嘿一笑,狗腿地给徐鸿朗端茶递水,看得季启晨啧啧称奇,这女霸王也有怕的人,还以为她要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几人又在亭内稍坐了会儿,看着日头快要到头顶了,都起身准备回去。镇国公府的马车停在柳树林边,走过去还需一会儿,方玉瑾便带着方玉帘先行告辞离去了。 车马辚辚,一路上都是返城的马车轱辘声,方玉瑾在车上昏昏欲睡,方玉帘却还兴奋的很,叽叽喳喳地在方玉瑾耳边说个不停。方玉瑾从马车暗格里抽出一本话本,塞进方玉帘手中,转个身靠着马车壁睡着了。 方玉帘看着手里的话本,吐吐舌头,拿出一条薄毯轻轻盖在姐姐身上,靠在车窗边翻看起手中话本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镇国公府门前,方玉瑾睁开双眼发了会儿呆,一盏茶后才整理好衣裙准备下车。 方玉帘低头偷笑,她这个姐姐平时聪慧的紧,只有刚睡醒的时候最迷糊,不管你跟她说什么,她都用一双迷蒙的眼睛看着你,雾蒙蒙的眼睛加上呆愣愣的脸,说不出的可爱。 回到府中,先去跟祖父请安,然后各自回房梳洗。 梳洗完换了身衣服,方玉瑾拿起一本书靠在花窗上,虽拿着书,心神却不在书上。今日在桃花林,那位仆人在季世子耳边说的话,方玉瑾虽没听清,但断断续续也听到了几个词儿。“西北”“圣上”“忠勇王”,词儿虽不多,但联系起来差不多也能猜个大概,与西北和忠勇王有关的,那一般来说只有战事了。 难道西北又要开战了? 七年前忠勇王带兵打退戎国军队不算,还乘胜追击,差点打到了戎国的国都。最后戎国割地赔款,并献上了他们国君最宠爱的明珠公主,圣上才放了他们一马,戎国元气大伤。 倒不是不想把戎国收服了,只是收服容易治理难。戎国土地贫瘠,粮食短缺,民风彪悍,若是收服了戎国,光是解决民生问题都得费不少的力气。 如今国库虽然充盈,但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儿,再充盈的国库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更何况还有礼仪教化。这对大历国来说并不是一件合算的事,还不如收些战利品,放他们回家过年去。 七年过去了,难道戎国已经恢复过来了?上次大伤元气,不该这么早恢复才对,除非有什么能支持他们再兴一次战事。 七年前戎国还有兵力未出?不可能! 戎国人没那个脑子玩藏拙的套路,而且若是尚有余力,也不至于快被打到王庭了才求和。 那就是有外援了。 方玉瑾纤长的手指轻击案几,思考着可能与戎国合作的国家。 戎国位于大历国西北方,是与大历国土地接壤最多的国家,呈开口式抱住大历国西北角,戎国人好战,所以西北边境大战小战不断,边城的大历百姓也被锻炼得分外强悍,放下锄头就能刚,那是边城的特色。 戎国的南边,大历的西边是庆国,庆国历来女子当政,庆国女帝不爱战争,且庆国物产丰富,所以百姓最爱琢磨些精致的吃食点心,衣裳饰品什么的。 大历国的女子们最爱庆国的东西,庆国可以说是引领了这个时代的潮流。虽说如此,但庆国的军事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不然如何在各国之间留有立足之地,早被生吞活剥了。 大历北方是草原游牧,虽有几个大的部落,却不足以支撑戎国发动战争。部落之间时有摩擦,自个儿内部都斗得不亦乐乎,还有时间和精力帮别人打架。 东边靠海,虽有岛国,却相距甚远。 方玉瑾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既然想不明白,那明日就将这事儿跟祖父说说,看祖父怎么说。放下心事,方玉瑾捧着手中的书安静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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